夏小乔把刚刚梅元化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解释:“他说此前一切一笔勾销,如今只看梅爷爷这里,他能活,我们就能活,他要是死了,就叫我们给他陪葬。”
廖东来免不了骂几句屈政亮的祖宗,夏小乔等他骂完,问:“廖前辈与屈昀打过交道吗?”
“我从蜀中回来时,他正在寨子里,不过我这人不好交际,与他没什么往来。姑娘若想问他的事,李旺应该知道的比较清楚。”李旺是“四大天王”之一,也是寨中元老,他武功一般,就没有跟着去京城,现在“四大天王”死了张大海和刘坚,只余他与郭秀清还在寨中。
夏小乔知道李旺,他一贯负责瞭望警戒之事,这时候必定还在忙着,就自己出去找人,果然在正门门廊下找到了他,并向他打听了一些有关屈昀的事,然后失望的返身回去。
宣谋刚好把廖东来送回去休息,看见她这样,就问:“怎么了?”
“屈昀是个死心眼。”
宣谋明白了,“你莫非还幻想着策反他?他在桃园寨藏身几个月,得到大家的信任、与不少人结下了情义,都能毫不犹豫带兵包围寨子,还派人从北崖偷袭,你居然指望他违抗屈政亮的命令?”
“我知道这不太可行,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万一屈政亮死了,他一时没主意,听了我们的劝,带兵回去呢?”夏小乔说着在门前石阶上坐了下来,“可惜他对屈政亮奉若神明,绝不会违抗屈政亮之意。唉,其实我连屈政亮那个传说中的儿子的主意都打了,可是当初我们在丞相府就没发现有孩子在那里生活的痕迹,据说屈昀也从来没提过这个堂弟,我还问过谢家叔父,他说他从没见过那个孩子。屈政亮原配妻子早死,后来也不曾续弦,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儿子,叔父都不确定。”
“死心吧,你谁都救不了。”宣谋无情的下了论断。
夏小乔偏要跟他较真:“要是我救得了呢?”看宣谋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她就举起了右掌,“要不要打赌?万一我能救下桃园寨,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我为什么跟你赌?你输了就会跟他们一起去死,又没有赌注赔我!”
“嗯,你跟我来!”夏小乔突然想起她青囊里还有些宝贝,就硬拉着宣谋去了她在外寨住的房间,然后偷偷摸摸取出了她在龙宫拿的几件宝贝,“这些你先收着,就当赌注!万一我输了,我和桃园寨一起覆灭,这些你拿去,也可以换不少好酒好菜了。”
宣谋看着她手上那一包东西,什么珊瑚珠串、玳瑁镯子、粉色珍珠、红蓝宝石,眼角不由跳了一跳。
“你可不要不识货,这些东西可值钱了。”
宣谋似乎很无语的扶了扶额头,问:“那你赢了有什么条件?”
“帮我把这些东西送给谢家叔父。”
“你为什么自己不给?”
“你管我呢!反正这就是我的条件,你赌不赌?”
宣谋伸手接过了小包袱,与她击掌为誓,“赌就赌!你有拯救桃园寨的法子?”
夏小乔一笑:“你等着看吧。”
宣谋等了,却实在想不到这个傻了吧唧的小丫头,打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下一章一定可以完结这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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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元化的拖延疗法只持续了十天。
关慕羽停灵三日、入土为安后, 梅元化就开始每日去外面营帐给屈政亮看诊。他给屈政亮开了个很麻烦的药浴方子, 要求每日早晚各泡半个时辰,水温得高, 需要的药材也很古怪稀有,但屈政亮早有准备,身边又有杏林圣手, 带的药材就极为齐全, 很快就配齐了。
除了药浴,他还每天给屈政亮一丸药,薛岳验过之后, 屈政亮每日按时服用。如此坚持了三天,屈政亮觉得身上轻松许多,也能睡得着吃得下了,然而这种好光景只持续了两日, 他就又开始发烧吐血,痛到无法入睡。
梅元化换了药浴方子,丸药也增加了半粒, 让他晚上服用,屈政亮试了两日不见好转, 且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喝不下了。偏偏这时战报送来, 商都守军叛乱,投向起兵勤王的鲁王,鲁王得此助力, 一路向西势如破竹,已经兵临东京城下,屈政亮闻讯就呕了一大口血出来,之后终于暴怒。
“你就是想拖着我死在这里是不是?”
梅元化淡淡答道:“丞相应该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你非得要我治,我也尽力了,结果如何,只能看天命。”
这话刺激的屈政亮更加愤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老朽从不畏死,丞相却每每以死恫吓,这又何必?”梅元化仍是那副淡然神气。
陪在旁边的夏小乔却紧张起来,她能清晰的听见屈政亮心脏无序而狂乱的跳动,还有他那像是锯木一般刺耳的呼吸声,甚至他呼出的气味都带着浓重的腐朽之气,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屈政亮是真的要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夏小乔立刻将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屈政亮四个护卫身上,生怕他们突然动手,自己相救不及——自从梅元化每日都来给屈政亮诊治之后,就只有她一个人次次陪同了。
屈政亮被梅元化气的呛咳起来,又吐了两口黑血,旁边的薛岳倒并不惊慌,只帮他抚着后心传送真气进去,让屈政亮好受一点。
他痛苦的咳了一会儿,平息下来时,反而平静了,“你第一次来时,说有那颗解毒丸打底,十日之内不会有事,然而今日也不过是第十日,你治了这几天,是白治?”
“当然不是白治,至少丞相过了两天舒服日子。而且丞相虽然这会儿觉得痛苦难捱,却并不会就此丧命。动怒没有好处,丞相还是安心休息吧。”
梅元化说完就站起来要走,屈政亮立刻喝道:“站住!”梅元化停住动作,眼神平静的望过去,屈政亮却似乎在那双饱经沧桑仍显澄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嘲讽,“你是故意为之吧?叫我痛苦煎熬、苟延残喘的做一个只能喘气的废人……”
“这不就是丞相所求么?”梅元化反问。
屈政亮恶狠狠的说:“我要的不只是活着!我要好起来,要能主事,能宁定天下!”
梅元化无情而直接的说:“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天下少了谁都一样。少了你们这些权欲熏心的人,百姓的日子反而好过。”
屈政亮撑着薛岳的手坐直了身体,紧盯着梅元化:“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法子让我好起来?”
夏小乔悄悄上前一步,站到了梅元化身边,正听见他直截了当的答:“没有。”
屈政亮不死心,追问道:“那你们几个是怎么活过百岁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们各自有道,除了追寻自己心中的道,我们无欲无求,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置千百人的性命于不顾。屈丞相,你走错了路。”
梅元化语气平淡的说完这话,与屈政亮充满愤怒焦虑绝望憎恨的眼睛对视了一刻,就对夏小乔说:“我们走吧。”
夏小乔立刻伸手紧紧拉住梅元化的胳膊,却还没等抬脚往外走,就听到屈政亮下令:“拿下他们!”
四个护卫齐齐扑上前来,薛岳也身子一错,挡在了榻前,以防夏小乔急切之下,冲过去抓住屈政亮为人质。
夏小乔却根本没这个打算,她紧紧挎住梅元化的手,在那四人接近之时,突地自青囊中召唤出了小炎。小炎一现身就绕着夏小乔和梅元化头顶飞了一圈,宽大的翅膀如铁扇一般直接将那四人扇飞,夏小乔趁此时机,托着梅元化就飘身后退。
外间帐中另有护卫,听见动静都来围堵,夏小乔一手挎着梅元化,一手挥舞着柳叶刀将门口挡着的人逼开,小炎也飞旋过来,冲着外面几人就吐了一篷火焰出去。
夏小乔跟在它后头,飞速闯出了营帐,小炎把帐外围过来的人先扇了个人仰马翻,接着回头冲营帐接连吐了几次火,那营帐立刻就着起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