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含巧欲言又止。
忍不住问,“公主,适才那人价都要下来了,奴婢不明白,您为什么又要给他三百两啊?”
楚凝想到那张脸,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
只言道,“三百两,很值。”
这夜横生灾祸。
好在,回来一路上总算没有出什么事。
楚凝再睁开眼睛时,明丽黄梁的帐顶,有片刻的混沌恍惚。
眼珠子转了一转,她微一动,外头候着的侍女便知她醒了,连忙撩起帐子。
含妙跪在跟前替楚凝穿拾罗袜。
“公主您可算是醒了,我们都急坏了。”旁前站着含巧。
身子骨又乏又累,浑身重得很。
“我睡了多久?”
小腹隐隐作痛微微流着,楚凝按压着,月信来了,难怪在下观音庙时,身子就不舒服。
离了庙就来,这算不算是,求神拜佛给的信,这一趟求的愿终究是不行的。
“公主还说呢,下了观音庙,奴婢不让您喝茶,您非要喝,那茶凉的,如今受罪了。”
“还有膝盖骨,真让奴婢说准了,青紫一片,奴婢瞧着心疼。”
难怪闻见一股药酒味,刺鼻。
楚凝但笑不语。
“小膳房煨着红枣乌鸡汤,张麽麽亲自守着火呢。公主起来用些膳食,喝了两碗暖暖胃再歇吧。”含妙小声劝着。
穿好了罗袜靴履,又取来衫裙给裕安长公主穿上。
含巧和含妙是一对孪生姐妹,两人的性子截然不同,一动一静,含巧大咧性子冲些,含妙心细温和。
躺久了骨头都疼,如今腹里空空。
楚凝没有拒绝,“嗯。”
含妙对外唤一声公主起床,外头端着舆洗的随从的鱼贯而入。
铜镜里的妙容带着睡醒的惺忪之外,还携着几分疲态,被月信腹痛折腾的。
结亲后,她的月信来的时日并不准确,是因为先前喝避子汤喝出来的病症。
早年间和驸马结亲,房事也有过。
新婚之夜,驸马就跟楚凝摊了话,他说心里早有心悦之人,言下之意,他也是勉强来联姻。
待到皇弟壮大,能够抵挡一方,两人的姻亲会散,所以子嗣不能有,裕安长公主静静听完。
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暗回:好巧。
她不想要子嗣,她心里也有人了。
眼前晃过那道藏在心底数年快要尘灰落定的影子。
想到那张脸,楚凝就想到救回来的少年。
“对了......他呢?”
说到这事,含巧气性大,装傻,“他?公主问驸马?”
“昨儿个都没回来呢!他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公主,眼下还没个回信。”
邵瀛去哪里,楚凝并不担心。
江南水乡别具风情,既然他有事,月信折腾人,急着上路,恐怕遭不住难受,索性多留几日。
“不是问驸马。”
含妙知道楚凝忧心什么,边给她蓖头,边回道。
“公主在角斗场买回来的少年,如今在外宅呢,郎中先给公主瞧了,才去看的他。”
“郎中怎么说?还有得治吗?”
楚凝还记得他孱弱到几乎没有的气息,苍白的脸,禁不住为他担心。
含巧接了话头,“他倒是命大,新伤加旧疾,郎中本来说没得治了,带回来那晚猛然发了高热,就快要死了。”
“奴婢怕公主您亏了那三百两银钱,叫郎中开了药方子,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灌了一些好药下去,生扛了一个晚上,高热退了,如今还好好活着呢。”
活着就好,听到这个信,楚凝勉强能够放下来心。
良久后问,“他安置在哪?”
“在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