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丽新一边忍着痛一边恨声道:“姓赵的,明明是你指使人推我,害我落了孩子,这条命你得赔我!”
赵佳臻对她生不起同情之心,便和萱姐儿一道走到一旁,等大夫。
大夫还没来,顺天府的官差先来了。
“官爷,就是她,翔凤楼的赵掌柜,叫人推了我家夫人,害得我家夫人落了胎。”温丽新的丫鬟指着赵佳臻对那些官差道。
官差看赵佳臻。
赵佳臻道:“我不知她发生何事,不过轻轻碰了她一下,她便这样了。我已使人去请大夫了。”
“既然楼里发生了人命官司,少不得要请掌柜的跟我们走一趟了。来人,将楼里人都带走,楼封起来。”那名中年官吏道。
赵佳臻一惊,本以为总要等大夫来了诊过脉再做定夺,谁知这官吏竟开口就要拿人,中间怕是有有什么猫腻。她正要质疑,门口传来一道年轻也难掩威势的声音:“人命官司?在哪儿?我怎么没瞧见?”
赵佳臻回头一看,见陆丰正从楼外进来,风度翩翩从容不迫,身后跟着一名长随。
官吏皱眉:“你是何人?怎敢随便进入案发现场?”
陆丰径直走到赵佳臻身边,这才停步转身,看着那官吏道:“在下陆丰,正是这位赵掌柜的未婚夫婿。你说这是案发现场,有何凭据?”
地上温丽新冷汗涔涔惊讶地看着陆丰。未曾听闻赵佳臻和离之后又与人定亲啊?
官吏眉头微微一皱,嘴上客气:“原来是陆公子,地上这位夫人状告赵掌柜使人推她致她落胎,按律,本官需得将涉案人等都带回府衙去以作审理。”
“按律?按哪条律?陆某也曾熟读我朝刑律,涉及人命官司的共有一百一十三条,但无一与未出生的胎儿有关。再者,”陆丰垂眸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妇人,“她说落胎就落胎?胎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大人都不懂?”
“这……”官吏老脸涨红,“陆公子,令尊贵为三品大员,你也是京城闻名遐迩的读书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赵佳臻也眸中暗藏讶异地看着他。
妇人落胎,要看胎儿,不得当场将妇人裙裤除下,取出胎儿?若如此,那温氏还有脸做人?再者,温氏进来时并不显怀,此刻落胎,怕是也很难看出胎形,不过血肉一块罢了。
“我父是三品大员,我是读书人,所以我就得顾着颜面由得你们互相勾结陷害我未婚妻?当我陆丰是纸糊的不成?!”陆丰语调轻缓而凌厉,无一字威胁,却字字都是威胁。
官吏不甘示弱,道:“陆公子,你也是将来要入仕的人,连说话要有凭据的道理都不懂?”
“到底是谁不懂道理,咱们上了顺天府大堂再论。”陆丰回了一句,转身向赵佳臻心平气和道:“借纸笔一用。”
萱姐儿跳起来就往楼上跑:“我去拿!”
赵佳臻:“……”
萱姐儿很快拿了纸笔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放在厅中摆放金簪等物的柜台上,陆丰过去执笔在手,龙飞凤舞写了诉状二字,高声质问温丽新:“尔夫何人,姓甚名谁?”
温丽新面色难看至极,咬着唇不说话,她身边的丫鬟道:“明明是赵掌柜推了我家夫人,你问我家老爷的名字作甚?”
“没这闲功夫与你们歪缠!谁是谁非,留给官府去断吧!问心无愧的话,有什么不敢说的?”陆丰一双清眸冷睨着这对主仆。
温丽新在丫鬟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来,弓着背慢慢往外头走。
“以为走了就没事了?云笠,出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妇人?”陆丰吩咐长随。
长随云笠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那官吏见状,道:“陆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这位夫人都已经遇此不幸了。”
“不幸?不幸的难道不是我们?地被她弄脏,还要被她讹上。还有你,姓甚名谁,报上来,我好一并写进状纸。”陆丰转身要下笔,等了半天没等来那官吏自报姓名,回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官吏当场倒戈,讪笑道:“我愿做证人,证明是这妇人想讹人。”
“你——”温丽新小产后原本就极其虚弱,再受此刺激,当即晕了过去。
陆丰见了,也只对那官吏说了一句:“劳烦将她抬走,影响我们做生意了。”
送走了温丽新主仆,云笠也打听了人名回来,陆丰写完诉状,赵佳臻散出去找为温丽新诊过脉的大夫也回来了。
那大夫本与温丽新家沾亲带故的,侍女按赵佳臻说的装成是温丽新的婆家人,说温丽新不好了才将人骗了过来,正好又落在陆丰手里。
他一个坐堂看诊的,哪有胆子与三品大员的儿子对着干?便将温丽新从怀孕时就胎相不好,直到最近几日有滑胎之相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写了证词,赵佳臻又命人随他回去取了药方存单。
最后陆丰命云笠将诉状连同这些证词一并递去了顺天府。
人都送走后,楼里的伙计侍女提水擦洗地砖,陆丰便跟着赵佳臻去了二楼。
“今日多谢陆公子了。”二楼的待客房里,赵佳臻亲自为陆丰斟了一杯茶。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只是今日这状纸是以我的名义递上去的,你若不答应我家的提亲,我可要摊上官司了。”陆丰道。
赵佳臻垂首。
她知道,陆家今日会上靖国公府去向她母亲提亲。祖父答应了,母亲喜不自胜,她纵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
母亲不爱听她说不相配的话。
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正照在她搁在膝头的手上。
她垂眸看着自己尖尖的指甲上那略有些褪色的丹蔻,道:“陆公子,你本有坦途可走,为何非要去走那歧路?”
“上次我与你说过了,你是我第一个动心想娶的女子。难不成在你眼中,我这样的人动心就算走上歧路?我脸上难不成写着六根清净断情绝爱这八个大字?”陆丰问她。
“你这明明是故意曲解避重就轻。”赵佳臻侧过脸瞧他,道:“且你说你对我不过是见色起意,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这样的动心,我不想要。”
“待你色衰,至少得五十年以后,那时候你我怕是连玄孙都有了,阖府上下你大权独揽,是我该担心我色衰你对我爱驰才是。”陆丰笑道。
赵佳臻忍不住红了脸,扭过头去,道:“我又没对你见色起意,说什么色衰爱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