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枕流脸红了,说:“胡说!这是我们金家的家族传统,我父王的妃子比我还多呢!”
蓝小翅懒得理他,往下一蹲,说:“把他扶过来!”
金枕流不明所以,但还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把青灰半扶半拖过去。蓝小翅背上青灰,赶往烟雨虚岚。金枕流跟在身后,看着青灰的血一点一点滴落在蓝小翅的衣服上,一向脸厚如城墙的他,终于脸红了。
过了一阵,他小声问:“三十六姨太,你累了吗?”
蓝小翅斜睨他:“干嘛?”
金枕流说:“你要是累了……”犹豫了半天,蓝小翅以为他想要换他来背,一声“算了”都到嘴边了,金枕流终于下定决心,说:“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下吧。”
蓝小翅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打他。
等到了烟雨虚岚,云采真一看青灰的伤口,就皱眉:“怎么伤成这样?”
金枕流看了一眼蓝小翅,不知道该不该说。蓝小翅倒是爽快:“我爹来过了,想杀金枕流来着,没成功。郁罗的琴弦伤了青灰的手。”
云采真唔了一声,他这样的大夫,当然第一眼已经看出那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伤口。如今听蓝小翅这般痛快,倒是替好友温谜松了一口气——好歹他的心肝宝贝儿没打算瞒着他。
蓝小翅看他的表情也知他所想,只是也不在意——院子里还摆着几具死于蓝血银毫的尸首呢。就算是想瞒,能瞒得住?
瞒不住的事,何必消耗自己的信用额度?
不过仙心阁现在跟微生世家、鳍族和朝廷的关系都太密切了。其他江湖门派,更是以仙心阁马首是瞻。是有点危险了。
蓝小翅心里想着事,然而手头并不停。云采真在配止血药的时候,她已经拿起桌上的药水,帮青灰清理干净伤口。连那半截断掌也已经擦洗干净。
云采真回来,非常满意,再一看哭兮兮的金枕流,更满意了——看看我们家的孩子,哼哼。
他替青灰止血、缝合伤口,做到一半,微生歧跟微生瓷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从仙心泉一回去,就已经发现了流霞小筑里面仙心阁弟子的尸体。
微生歧查看过里面的打斗痕迹,很快就四处寻找蓝翡——以他狡诈的性子,若未得手,很容易潜伏下来,继续寻找时机。
但是他错估了一件事——一身菜汤剩饭的蓝翡,是绝不可能在外久留的。
所以当然扑了个空。
如今赶到这里,看见金枕流无恙,他板起脸:“蓝小翅,你约我出去,竟然是想调虎离山!伺机杀死金枕流?!”
蓝小翅无奈,金枕流说:“这位大哥,是蓝翡要杀我,三十六姨太想救我。”
蓝小翅瞪他一眼:“什么大哥,他是小瓷的爹。”妈的你叫他大哥,你还想当我们叔叔啊!
金枕流一惊,这才上下打量微生歧。微生歧怒哼一声,一个纸团扔过去:“难道这不是你的字迹?!”
蓝小翅根本没有打开看:“微生叔叔,我觉得人哪怕武功再高强,也至少还是应该长二两脑子。你知不知道从小教我写字的是谁?”
微生歧愣住了,蓝小翅说:“他学我的字迹写得比我自己还像。而且你难道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给你留字约你单独见面?难道我和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不成需要到没人的地方谈不成?”
微生瓷怀疑地看了微生歧一眼,微生歧恼羞成怒:“混帐东西,你说什么?!”
蓝小翅说:“你当时只要稍微思考一丁点儿,就不会上当。你不上当,我爹就不会动手,青灰不会重伤,仙心阁那几个巡守弟子也不会惨死。所以这一切都怪你,明不明白?”
微生歧呆住——是这样?!都怪我?
微生瓷看见自己爹哑口无言,顿时觉得还是不应该让他老人家难堪。所以他很孝顺地说:“我……我爹一向不思考的。”
微生歧立刻怒瞪了他一眼,蓝小翅终于笑出声来,这对父子。
温谜当然也很快赶来了,看见蓝小翅身上的血,他心中一紧,云采真立刻说:“蓝翡偷偷进来杀金枕流,青灰受伤了,蓝小翅身上的血是青灰的。”
温谜这才松了一口气,蓝小翅站起身来,说:“好了好了,我不想再接受你的感动了,我去睡觉了。”
温谜笑笑,这孩子。
蓝小翅回到房间里,天已经快亮了。
贺雨苔听见她回来,睡意朦胧却还是问了一句:“大半夜,你出去作贼啊。”
蓝小翅爬到她身边,说:“谁说的,我这是顺便抓了两个贼。”想想蓝翡那一身油汤,她乐了,一倒在枕上,发现枕头边放着一个雕纹精致的檀木盒子。
“这是什么?”蓝小翅拿起来,贺雨苔说:“谁知道,神手巧灵通送过来的。”
蓝小翅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黑色的绸缎上,放着一个面具!她拿起来,面具是珍珠贝壳磨制而成,色泽温润而饱满。从左脸颊斜过鼻翼,刚好遮住她面上紫斑。眼睛周围,有细碎的蓝色宝石点缀,额中位置嵌了一粒露珠形的花钿。
蓝小翅戴在脸上,将贺雨苔摇醒:“喂喂,好看吗?”
贺雨苔困得都不行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勉强可见眼前是一个人形,点了点头,重又睡下了。
蓝小翅哈了一声,终于也躺倒下去。手里的面具,比金属温柔,比木石精致。她指尖轻抚,不一会儿,竟也入了梦。
第二天早上,鳍王金霈泽和三王爷金芷汀兰一同来到烟雨虚岚。金霈泽与金芷汀兰气质迥异,甚至不太像是亲兄弟。金芷汀兰优雅斯文,金霈泽却粗犷豪爽,连嗓门也比金芷汀兰大得多。
温谜与他互相见礼,金霈泽不耐烦:“温阁主,枕流如今身在何处?”
金芷汀兰微微皱眉,温谜倒是不以为意,说:“鳍王放心,已经派人去请了。”
金霈泽道:“鳍族与仙心阁素来交好,但是仙心阁无故扣押鳍族太子,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温谜笑笑,说:“鳍王稍安勿躁,请先入座用茶。等孩子们都来了,再解释不迟。”
金霈泽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金芷汀兰没有入座,只是站在他身后。等温谜稍远落座,金芷汀兰才用鳍族人特有的无声渺音向金霈泽道:“温谜行事素来还算公正,王不该如此得罪于他。”
金霈泽同样以无声渺音回应:“你难道不知道我会如何跟他说话?”
金芷汀兰说:“你身为鳍王,为了族人,应该克制。”
金霈泽哼了一声,却是真的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