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星跟过去,问她:“手炉呢?”
“这里!”程予秋从行李箱拿出手炉给张晨星,看她拿回书店。于是跟在她身后看她点手炉。
“这么费功夫?”
“你一次都没用?”
“我不会啊。”程予秋说到这又骂了梁晓光一顿,说他偷懒不给她点手炉。
张晨星安静地听着,只是提醒程予秋别骂太大声,会把香灰吹起来。于是程予秋屏气凝神不敢动。
梁暮拎着两条鱼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程予秋憋着气看张晨星点手炉。
“你怎么来了?”梁暮问程予秋:“我爸呢?”
“你爸明天上午到。”
“你们来玩?”
“孽子!我们来过年!”
“过年?”梁暮把鱼放进厨房又跑过来:“你们来过年不提前打招呼,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指望你们准备?”程予秋指指书店的门:“瞧瞧什么样子!连个灯笼都没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出什么事了呢!今年过年,都听我的。”
梁暮对张晨星抱歉地笑笑,程予秋突然来访让他很被动。
“定酒店了吗?”梁暮问。
“没有啊。”
“河边有一家民宿,桂花香糕那里。”张晨星说:“我去定。”
那家民宿算是古城最老的民宿。
是老人在家闲的无聊,儿子女儿合伙装了出来,哄老人玩。谁是民宿,像是住自己家里。周茉之前帮大学同学定过,后来夸了几次。
“我也去。”程予秋跟上张晨星,挎着她胳膊:“我走走。”
“外面冷。”
“有手炉。”程予秋举一下另一手的手炉,后来索性揣进大衣兜里。对张晨星说:“你别嫌我没打招呼就来,你们年轻人婚后第一个年,我给你们打个样儿。你们要是觉得好,以后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觉得不好,那就随你们以后自己过。”
“我没嫌你烦。”张晨星说:“我甚至有点开心。”
“?”程予秋看着她:“有点开心你倒是笑啊?”
“没到笑的程度。”
“……”
民宿真挺好,干干净净,推开窗就是小桥流水。就连程予秋,挑了半天,也只挑出了床太小的毛病。
晚上都忙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梁暮问张晨星:“你嫌不嫌我妈吵?”
“不嫌。”
“我让他们回去吧?”
“不用。”张晨星拿起笔和纸坐到梁暮身边:“咱们俩列一个过年待办事项。”
“为什么?不是说听她的?”
“不能听她的。”张晨星说:“咱们得过好,她才能放心。”
“哦。”
张晨星依着儿时过年的印象,在纸上写下古城人过年的习俗以及要备的东西。怕自己记错了,还给马爷爷打电话求证。
她是第一次张罗过年。
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算是年的年。
妈妈走后她没过过年。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时候她一个人在房间蒙头大睡。任谁叫门都不开。
周茉一趟一趟翻墙进来看,又翻出去报信。
这么久违的“年”的感觉有点陌生,也令张晨星感到紧张。马奶奶在电话里安慰她:“没事的晨星,过年很好玩的。”
“南风叔叔那天说接你们去广州过年,什么时候呢?”
马奶奶想了想说:“别管我们了,好好跟你公婆过年。他们第一次来。”
张晨星知道了,马南风又晃点老人了。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不得已再牺牲一次老人。梁暮在一边听到几句,就拿过电话:“奶奶,你和马爷爷的家今天我们几个帮您收拾出来,过年回家过。我像上次一样跟养老院申请。”
“别了,你们辛苦了一年…”
“不辛苦。别见外。你们不回来张晨星也不会放心,她不放心,我们这年就没法过好。”梁暮把利害关系讲给老人听,放下电话就去了马爷爷家。
老人去养老院前把钥匙留给他们,他们偶尔回去打扫。但因为久未居住,此时角落结了蜘蛛网,手电照上去丝丝缕缕一片落败。
梁暮找了一把长扫帚,站在椅子上扫屋角的灰。
张晨星进来看到梁暮头巾遮住口鼻,正在辛苦劳作。梁暮最近很忙,有时早上六点就要出门,赶第一班车去上海,回来后又要在工作室忙碌。有一天晚上睡觉他翻了个身,念叨一句“疼”。张晨星问他哪里疼,梦里的他含糊道“脚疼”。那天他往返于两个城市,参加了两场发布会,又走了很多路,进门的时候是半夜两点。
张晨星当然知道梁暮不是超人,也会辛苦,但他不说,她就不问。只是下一天早早起床,赶在他出门前为他煮一份热粥,再烧上水,然后叫他起床帮他刮胡子。能分担的就默默分担,她的心疼说不出来,但都在行动里。
尽管他这么辛苦,却还是因为要接老人回来过年,片刻不耽误过来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