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鹰看不下去了,粗暴地扯过她的手,替她挑掉了指甲缝里的木茬子。
没带纸,只能用嘴吸走了指缝里的血,他一向洁癖,也不管她的手脏不脏了。
“别做这些没意义的事。”
苏渺抽回手,看着指缝里湿润的伤口,轻微的刺疼,一如她的心。
“你看,你还是喜欢我。”她嗓音颤栗。
迟鹰低着头,漆黑的眼眸埋在了深邃的眼廓里:“我疼了你这么久,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那和平分手吧,不要再口出恶言、闹得面目全非,以后再见面都…都…不知道如何相对。”
“苏渺,已经面目全非了,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你倾心仰慕、愿意给我送礼物、愿意把一切包括你自己都给我的迟鹰?”
她心里悲恸不已。
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他浅浅笑着,冰冷的眸子望向她:“送你一句最后的衷告,小鹰,任何时候,对任何人的爱,都不要超过你自己。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如此,否则迎来的只有毁灭。”
一如他所做的所有。
她不能怪他、不能怨他,因为他爱他自己,这无可厚非。
只是碰巧遇见了比他更可怜弱小的苏渺,一时心软了,把这份爱分了一部分给她而已。
“迟鹰,谢谢你教会我这一课。”苏渺眼底也绽开了释怀的笑意,“谢谢你保护我,也让我开心了这么久。”
没有他,她的青春一潭死水。
而现在,至少还残留了一片烈火燎原之后的灰烬。
“但迟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好,如你所愿。”
迟鹰与她错身而过,她又嗅到了那股清冽的薄荷香味。
那是她初见他时灌入她的世界的气息,现在这味道一点点从她的世界里缓慢抽离。
而她倾心仰慕的少年渐行渐远朝着阶梯上方走去,一步一步,通往了尽头光芒万丈的所在…
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挡住了阳光,直到他的背影全然消失。
世界,一片侘寂无色。
苏渺十八岁的青春,终结在了迟鹰离开的那一天。
……
迟鹰拎着拉杆行李箱,缓缓踱步、走进安检口。
即将检票时,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顿住了脚步,正面迎向了他。
五月的c城已然有了某种炎炎盛夏的先兆,秦斯阳穿了件单薄的白t和工装裤,轻松休闲,却改变不了他这一身端方优雅气质。
“迟鹰,这剧本真的太烂了,下次再让我演这么烂的剧本,我会和你绝交。”秦斯阳这一次也是真的被折磨得够呛。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爷演技好,剧本再烂,也能让人信以为真。”
这一出戏,不仅苏渺信了,就连熟知剧本的秦斯阳,都差点被他代入,信了他全套的说辞。
秦斯阳收敛了笑容,深沉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滋味有多熬煎。”
“以前我们都做过那种语文阅读理解题,说有老鹰会在小鹰初次试飞之时,折断它的翅膀,绝大多数小鹰都会命丧悬崖,而忍耐着撕裂的痛苦冲向天际的小鹰,才能够真正成为羽翼丰满的猛禽。”
迟鹰取下了别在领口的那枚粉色糖果小夹子,搁在指尖把玩着,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她妈妈走了,她要离开嘉淇私高,还要和老子分手…那我就折了她的翅膀,看她甘不甘心就此沉沦。”
悲伤,总比将来沉沦深渊要好。
秦斯阳无法认同迟鹰这种无疑是壮士断腕的做法。
“你的心太狠了,你差点毁了她。没了妈妈,又被喜欢的人背叛,如果她一时想不开跳江了…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我不会后悔一辈子。”
迟鹰轻描淡写地笑着,说的话…却让人不禁为之心颤,“我去江里陪她。”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
秦斯阳几乎快被迟鹰给惹怒了。
他一向都疯,小时候为了锻炼身体对自己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是拿命去拼。
“好,就算你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那你又何必临走时跟她说这么绝的话。她还喜欢你,这次之后,也许她还会心有愧疚,将来如果还有缘分,也好相见。”
“前提是我他妈还能回得来。”
迟鹰伸手捂了捂胸口,感受着胸腔里微弱的跳动,“如果回得来,我跟她跪下都行。”
“回不来了,就让她永远恨我。”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秦斯阳定定看着他,“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不关心。你让她带着这样的恨意,如何过好这一生。”
“她会过得好,她是我的小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