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白南生匆匆赶回来,二话不说就拉着父母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好的。吃完饭他又带着父母去看了场电影,还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瓶桔子汽水儿和两杯五香瓜子。
第二天,白南生要搭连队里的顺风车走,所以提前就跟父母说好了,到时候他会先走,然后陈政委会派车把白正乾和唐丽人送到火车站去。
唐丽人眼泪汪汪地把儿子送上了军车,看着儿子坐在车斗后头,渐渐远去了。
然后和白正乾一块儿坐上了陈政委安排的吉普车。
到了火车站,夫妻俩相互搀扶着了车,又连声向小司机道谢,小司机才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交给他们,说道:“叔,婶子,这是南生哥让交给你们的。南生哥还说,行李袋最里头的包里,放着一百块钱,婶子可要收好了!”
唐丽人惊呆了。
白正乾,“小同志……”
小司机朝他们摆了摆手,“叔,婶子……再见啊!以后有机会常来玩儿!”说着,小司机驾驶着车子离开了。
唐丽人目瞪口呆。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这小子!还来了一招先斩后奏!”
然后两人又打开包包检查。
——包包里装着些本地土特产,烟、酒,明显适合女孩子们用的手绢儿、皮鞋、衬衣,还有送给小孩子的文具盒什么的,林林总总的一大堆。
唐丽人还在包包的夹层里发现了十张大团结!
再想想……
这孩子可不就是把他的钱拿来买了这一袋子的东西!然后又把她给他的钱给塞还了回来?
唐丽人那个心疼哟,“他一分钱不留……你说他吃啥?”
白正乾,“行了这就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就受着吧!再说了他也不是傻子,就算去了军校学习他也有工资的呀……好了咱俩快点进站吧,我又走不快,要是晚了可不得了。”
唐丽人哀声叹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白南生悄悄地跟了上来。
当他看到母亲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胸前挂着一个大包,臂弯上还挎着他给的那个,然后另外一只手还搀扶着父亲,样子特别的狼狈。
再看看父亲——父亲的腰骨不好,虽然养了一年多也差不多快好了,但看起来身形还是有些佝偻,走路的速度非常慢,姿势有些僵硬……
他很想上前去,扶住父亲。
但他又知道,如果这会儿他出现了……母亲势必又会把钱塞还给他。
他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害怕被父母发现、害怕跟丢了、还害怕太远了万一他俩被人挤着了撞着了他没法子及时赶到。
好在母亲极力护着父亲,两人慢慢挪进了候车室。
白南生立刻去买了一张站台票,也跟着进了站。
父母的火车票是他去买的,他知道他们在哪个车厢。
果然,当白南生跑到车厢那儿的时候,唐丽人和白正乾也刚刚才在座位上坐好,有人打开了窗户。
白南生高声叫喊,“爸!妈!”
白正乾一眼就看到了月台上的南生,满脸的惊喜,“儿子!你怎么来了?”
南生将提在手里的一网兜青桔子和苹果递上去,对坐在窗边的大汉说道:“大哥,麻烦你递一递……哎,还有这个,我父母的午饭,谢谢您!”
大汉帮着把东西递了过来。
唐丽人一看到儿子,眼睛瞬间亮了,“南生,钱!”
白正乾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你还跟他提这个!他就是怕你提这个他才撒谎说他不跟我们一条道儿!你瞅瞅,他还是放心不下我俩,偷偷跟来了!”
唐丽人无话可说,眼泪汪汪地隔着车窗看着儿子。
白南生见她没有掏钱的举动,这才放了心,大声说道:“爸、妈!我给你俩带了两盒饭,你俩中午吃一盒,剩下那一盒饭你用毛巾捂一捂,里头是蛋炒饭,腌菜和馒头,冷的也能吃……桔子和苹果你俩拿着路上解渴,记着在要陆城转车,千万别坐过站了啊!”
唐丽人吸吸鼻子,“儿子,我们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医生给你开的那药膏你要天天抹,你伤还没全好就不要搞高强度的训练……还有哇,搞完训练以后可别马上喝水,会胃疼的……”
“放心吧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白南生笑道。
唐丽人哽咽着说道:“你胡说什么呢,在妈心里,你就永远都是个小孩儿!”
白南生心里一片温柔。
火车鸣笛,缓缓启动。
白南生看着父亲那饱含欣慰和期许的眼神,又看着母亲依依不舍的泪眼……
他忍下不舍,用力朝父母挥了挥手。
白正乾和唐丽人回到了小山村,把南生的事儿告诉了家里人,还拿出了照片给儿媳女儿们看。
望穿秋水的桃桃看到了南生哥哥的照片,“哇”了一声,惊恐地说道:“这这这……这个疤!我哥哥这是被人用刀劈中了脑袋啊!”
杏杏也惊诧万分。
再听到父母说起南生哥哥遇险的经过——
连谈凤蕙都抱着大肚子,脸色惨白惨白的。
唐丽人叹气,“可惜了那五个已经牺牲了的战士,那可都是别人家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