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容貌被遮掩许多,还是能看出来,生的非常不错。
少年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眼睫略微垂着,瞳仁很浅,他天生长有一颗唇珠,此时唇畔抿着,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嵇灵玉眼眸略微一顿,他视线在念桥脸上略微停一会,话到嘴边变了个音。
“你是哪个宫的?”
念桥心想逃不掉了,他只得实话实说,“禀七皇子,我是冷屏宫的下人。”
“为何要在夜里出宫?”
念桥指尖攥紧,心跳的格外快,他说:“我原先以为夜里侍从会少些,令牌是我捡的,我想出去换点东西。”
私自出宫罪名可大可小,但是责罚免不了,念桥心思一团乱麻,这事要是传到傅晴明耳朵里……
旁边的侍卫道:“七皇子,这小厮行迹可疑,属下方才问他来自哪个宫的,他尚且说主子不让说,问他要去办什么事,他也说主子不让说。”
嵇灵玉接过来侍卫递的令牌,然后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念桥,“既然你主子不让你说,你便回去告诉他,宫门不允随意出行,今后出行都要带上钦印。”
令牌还给了念桥,嵇灵玉道:“殿下一向仁慈,不喜责罚宫人,今日便饶他这一回。”
“你自行去冷屏宫抄写佛经,再有下次,按照宫规严惩。”
念桥听的愣愣的,直到嵇灵玉重新回到马车里,马车在宫门处消失,他才慢慢地起身。
“今日你是走运了。”侍卫看一眼他,打发他走了,“赶紧回去,再有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念桥这才明白自己没事了,他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是七皇子帮了他?
他没有怎么和宫人接触过,尤其是皇子身边的宫人,自然不知道几名皇子称呼的殿下……是太子。
念桥攥着手中的令牌,他脸上涂的和花猫一样,心里有些庆幸又担心,这般今日逃过一劫……但是他今后出宫可能会更加艰难。
他心事重重,拿着令牌回去了。
马车里。
嵇灵玉脑海里映出方才跪地少年的面容,再看一眼对面的嵇雪容。
确实有几分相像。
“怎么?”嵇雪容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眉目温和,“还在想方才的下人?”
嵇灵玉收了思绪,他说,“我方才在想,若是殿下,殿下会如何做。”
嵇雪容淡淡笑起来,顺着问,“那么七弟是如何做的。”
“宫中常常赞誉皇兄宽容仁善,”嵇灵玉说,“我效仿皇兄善举,将那宫人放回去,若他下次再犯,须加以惩治。”
嵇雪容只是一笑,并未做评价。
……
念桥折腾了一番,收拾的东西都白收拾了,他摸着袖口里的玉坠,还在想着傅晴明那边要怎么办。
心里甚至抱出一二分的侥幸心理,说不定傅晴明不知道此事。
他走到房间门口,听到了什么声音,脚步略微顿住。
冷屏宫没有什么人,大太监占了两间屋子,他和绿鲤挤一间,他俩在后院角落,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
念桥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动静,里面没有点灯,莫不是有贼进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推门,还没有推动,听到了绿鲤的声音。
“好哥哥,你不要着急,我那物事不能用,一会要撒了。”
“没关系,那蠢货一时半会回不来,他今日居然要出宫,近来严查夜行,他怕是没那个福气回来。”
“再说哪有那么快……”
绿鲤的声音和平日里比变了个调,让念桥想起来那些卖笑的小倌,他不知事,但是也隐约猜出来了什么。
他叫的……这般让人害臊。
念桥被骂蠢货,唇角紧抿崩成一条直线。他顺着窗户偷偷看过去,烛光下有两道人影,一道是绿鲤,另一道……是执勤的侍卫。
他没想到绿鲤胆子居然这么大,而且……为何要占着他的床铺,不在自己床上?
念桥有点生气,他站在窗外,掌心冒出来一层汗。若是他现在进去,撞破了两人的好事,那侍卫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杀了?
侍卫都是会武功的,相比起他来说,他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念桥这般想,又忍不住想他们会不会以前也在他床上做过这档子事。
他想起来,以前先生也和邻居家的妇人做过这种事情,那时他在牛棚里能够听见,先生一点也不怕他发现。
先生说,他那么做,是为了帮邻家的妇人。
他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他下意识地不敢和先生争吵,先生那天给他宰了一只鸡,鸡肉给他吃了一些。
他和鸡一样在牲口棚里,若是他说出去,他心里有直觉,下一个被宰的就是他。
念桥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又出去转了一圈,等他回来之后,侍卫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