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略微怔了一瞬,他下意识地看萧昀一眼,萧昀神色淡了几分。
“沈奕在军中尚有要事,他平日里掌军中事务,出勤的次数比不上常将军,不如让常将军随七殿下前去。”
嵇灵玉没有强求,回复道:“这般,那便有劳常将军了。”
常将军俯身行礼,对嵇灵玉道:“属下定万死不辞保护七殿下。”
夜晚深寒,火把微弱的亮着,一队人马从寅城西门出来,这边连着一片胡木林,夜间穿行时能够很好的掩藏行踪。
嵇灵玉在马上,他视野穿过深长的河谷。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河谷里出现一片火光。
耶律绮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嵇灵玉面上没什么表情。
随行的常将军和他的手下都进入了备战姿态,然而不过转眼之间,长戟刺穿胸膛,常将军血溅三尺,不可置信地看向嵇灵玉。
士兵们全部倒下,剩余的士兵都是嵇灵玉的亲兵。
耶律绮眼中倒映着阴影,手里的物什在月色下闪出光芒。
那是一块圆形玉坠,上面的图案是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女子高眉深目,五官有一种绮丽的美。
若是念桥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是嵇灵玉曾经赠他的那枚玉坠。
不过这枚玉坠是女子的背面,背影窈窕淑艳,脖颈下有一个鲜明的阙鸟图案。
两枚玉坠拼在一起,是原先的湫族遗物。
……
半夜嵇灵玉毫发无损地回来,只是人马折损了一部分。
嵇灵玉对萧昀满怀歉意,“常将军护主心切,为了保护我先留在那里……将军,我们可要现在带人过去?”
军中死人是常事,只是两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何况常将军跟了萧昀三年多,萧昀深黑的瞳孔倒映着嵇灵玉。
嵇灵玉表情不卑不亢,他是皇子,将士为他去死自然理所应当。
“不必七殿下操劳,臣会带人前去为常将军收尸。”
嵇灵玉略微颔首,这才把手中的地图展示出来,上面墨还没有干匀,是嵇灵玉换来的情报。
“我们进入河谷时,他们便埋伏在这里……时间未免太过巧合了些。有常将军为我们掩护,我在胡木林中摸清了胡营埋伏的位置。”
嵇灵玉记忆很好,对地形几乎过目不忘。一片河谷上进行了详细的标注。
萧昀此时才有些意外,眉目间压抑着阴影,面上没什么神情。
“有劳七殿下为将士们探路。接下来我亲自去一趟,将常将军的尸体带回来。”
待人走之后,剩余的将士才出声。
“毛头小子欺人太甚,他当我们是死人?”为首的和畅冷笑了一声,“我看他是故意带人去送死。”
“这里都是将军的亲兵,无论死哪一个,朝廷派来新人,对他百利无一害。”
“将军,我看他留不得,兴许太子遇袭也是他的手笔。”
“不如现在把他除了,以免之后他祸害我们的将士。”
萧昀看着嵇灵玉离去的方向,手中的河谷地图尚且没有合上,他眸中像是山河图上化不开的浓墨。
“不急,等着他自己露出来马脚。”
萧昀把那份山河图直接放入炭火中,纸张顷刻之间便被烧了个干净。
念桥这几日在军营和城中两头跑,他可以去看嵇雪容,但是次数不能太频繁。
做戏做全套,念桥一直留意着未曾乱说话。
他最怕碰到嵇灵玉,不知为什么,他隐隐觉得嵇雪容受伤的事兴许和嵇灵玉有关。
嵇灵玉很了解他,若是他跟嵇灵玉撒谎,嵇灵玉一定能识破。
当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念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他的小包子来来回回装的都是那些东西,被他一直背着。
他方出营帐没多远,听见了士兵的议论,他听了一耳朵。
军中死了一批将士,是嵇灵玉带过去的,现在士兵们都在怀疑是嵇灵玉动了手脚。
无他,死的全部都是萧昀的手下,而嵇灵玉自己的人毫发无损。
念桥只是听一耳朵,他不知嵇灵玉真面目时只为嵇灵玉感到不平,人微言轻时容易遭人非议。
他现在知道了嵇灵玉不像表面那样人畜无害,兴许嵇灵玉能够利用这些议论。
这般想着,念桥抱着小包子,他比两名跟随他的士兵跑的还要快,因为想要赶紧见到太子哥哥。
转角处险些撞到了人,扫到了熟悉的衣角,嵇灵玉扶了他一把。
念桥心里咯噔一声,他抬起眼对上嵇灵玉的视线,嵇灵玉已经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