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呆呆地等了一会儿,才确定谢剑白真的甩了他们离开了。
“不、不愧是大佬,就是这样有个性。”其中一个师弟感慨道,“对了,他是我们门派哪位大佬啊?不会是长老吧?”
宋雪深有些头疼,“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传遍整个修真界。总之,这件事先放放,我们把任务完成。”
他看向两个师弟。
“先把小高送回去,然后再去一趟妖界边缘。”
送少年回家是理所应当的,去妖界,自然是送兔妖女子。可是妖界只和人界相连,想去妖界,就必须再去一趟人间,而且是要穿过人界到达偏远之境才行,那又要奔波半个月。
两个师弟互相看看彼此,其中一个人传音小声说,“师兄,把她放在人界算了,她也不是我们的任务,再说了,她可是妖族,这么大张旗鼓地折腾,万一让别人看到了,误会我们怎么办……”
他的话还没说,宋雪深伸手便拍他的头,师弟捂住脑袋哎呦哎呦的,像是小鹌鹑一般缩着脖子,不说了。
“别老跟其他人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雪深蹙眉道,“妖族又如何,妖族也有父母兄弟姐妹,你又比她高贵在何处?这位小姐就站在这里,你若是有点骨气,便当面将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修真界瞧不起其他地方已经是常态,人间凡人还算是修真界的自己人,魔族妖族在许多傲慢的修士眼里,仿佛便是低人一等的异族。
玄天宗也有这种氛围,只不过之前心底如何想的暂且不提,如今人家兔族女子就在面前,除了那一双耳朵,哪里都和人一模一样,又真的能有什么区别呢?
扪心自问,他又凭什么有这份优越感?
被宋雪深训斥,师弟銥嬅低着头,有点挂不住面子。众人再次启程,就在这时,师弟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摇了摇。
他转过头,便看到那兔族少女双眸透彻干净地望着他。刚才师兄弟之间的话都是传音,她只看出救命恩人不高兴了,便将什么东西塞给他,还对他轻轻地笑笑。
师弟张开手,看到那是一朵漂亮的小花。
“我的族群里流传着古老的祝福,我妈妈告诉我,都会快乐、健康无忧。”少女小声道,“你现在有了花儿,就不能再生气啦。”
师弟握着花,在这一瞬间,这朵花似乎有千斤重。
他背过身体,躲避少女的目光。若是刚才他只是有些因为被师兄斥责而没有面子,这便是真的要害臊得抬不起头。
过了不知多久,他低声说,“……对不起。”
他的声音淹没在风里,几乎微不可闻。
宋雪深转头看到两个师弟都有些内疚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无声地叹息,继续赶路。
他年少英才,爹娘都是剑修,宋雪深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年纪很小时便出了名,除了第一仙门玄天宗,其他宗门都早早地抛出橄榄枝。
可是宋雪深却从小就只想进入玄天仙宗,哪怕其他门派给过再多优越的条件,他都从未动摇过。
因为他曾经有幸读过玄天宗开山师祖,剑尊谢剑白为玄天宗留下的题词。剑尊认为修道者应有仁义之德,心怀天下,有救困扶危的德行。
这与宋雪深内心深处想要追求的道义相同,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人,正如当年剑尊以一己之力截停战火,让那场漫无边际的战争结束。
可是进入门派这么多年,宋雪深却发现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修士甚少。大部分修士都只觉得高人一等,宋雪深不喜欢。
修真界似乎病了,宋雪深没办法改变整个世间,便只能尽己所能,教导自己身边的师弟师妹,让他们时时警醒,不要与如今的主流同流合污。
宋雪深无声地叹息,他想起凌霄,哪怕宋雪深心思坚定,在这一刻却也不由得想,如果他也这样强大,是不是就能改变修真界了?
他又想起了虞惟,不由得抿紧嘴唇。
……
另一边,谢剑白甩掉了其他玄天弟子之后,他一路向着这仙州边缘前行,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他才低头看向自己胸膛前的布包。
“要在这附近休息一下吗?”
小猫妖连连点头,它状态恢复了之后,便觉得狭小的布包有点限制自己发挥了。
谢剑白在一处山顶落下,还不等他解开带子,猫猫便嗖地跳了出来,它撒欢地在山顶跑来跑去,又在树边磨爪子。等到终于开心了,这才踱步回来,变回人形。
她扶着树,远远地看到谢剑白正在铺毯子,并且将零食和碗盘一点点摆出来。
他似乎是在学习虞承衍照顾她的方式,男人做什么都一副专注严肃的样子,严阵以待的架势仿佛是在做什么大事。
谢剑白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特别整齐,连盘子里的糕点都全部只摆了四个。一枚树叶晃晃悠悠想要落在毯子上,在半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碎,嗖地不见了。
他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抬起头,看向虞惟。
“可以吃了。”谢剑白说。
虞惟看着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盘子边打转,不由得想起在暗市中发生的事情。
想到谢剑白云在淡风轻之中,呼啸磅礴的剑气便将她的噩梦夷为平地,她的心跳莫名紊乱了两拍。
在此之前,尽管男人的面容和气味都很对她的胃口,可是虞惟仅仅只是将谢剑白当做储备粮和人形猫爬架。可是当看到他展现出的实力之后,虞惟的心中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像是蚂蚁在爬来爬去,痒得厉害。
谢剑白动手的时候,和平日判若两人——当然,这只是对虞惟而言。
她看着他将毯子上的物品精准地划分,留出了她可以躺着的空地,一边整整齐齐排着六个盘子,每个盘子上的东西都一般多,简直精细到龟毛。
虞惟莫名手痒,很想弄乱这一切。
她扑到毯子上,故意将盘子挤得乱七八糟,刚刚的整洁有序瞬间变成被打乱,然后她抬起头,对着谢剑白眨眨眼睛,看他的反应。
虞惟喜欢在危险的底线反复横跳,然而谢剑白没有生气。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反应过来后,谢剑白的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