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小的已让人查清楚了,这次火灾,咱们的暗哨都是被一种叫‘静夜思’的迷药迷晕的。”
陆行云点点头,火灾前他也是闻到的一阵幽香,才突然睡去,应该就是静夜思了。
书庭继续道:“按表象似是守夜的沙弥不小心打翻了烛火,将旁边的柴房烧着了。但我却在火灾现场,找了一个烧毁的荷包,看料子,像是夫人店里独卖的丝绸。”
“不可能是柳儿。”陆行云蹙眉,斩钉截铁。
书庭点点头:“是的,夫人便是再怨恨侯爷,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另外,我又返回谷底查探了一番,找了一张通票,经查证是连家酒庄的。”
连家...竟然是他...
陆行云剑眉一蹙,掩着嘴咳了两声,他之前还猜测是自己得罪过的什么人,没想到竟然是连晟。
他扯了扯唇,眼里漾起一丝苦笑。
他这个情敌当真心狠手辣。
在小镇将养了大半个月,陆行云终于起程,回了桂花巷小院。
他回来的下午,姜知柳就带着烨烨过来看他,送了些药材和补品,只她语气淡然,只随意交代了两句,便不再多言。
烨烨有心上前,但顾忌姜知柳,还是忍住了。
“叔叔,你好好养病,回头烨儿再来看你。”
客套疏离的模样,如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居。陆行云目中泛起一丝苦涩,微微扯唇:“好,我看你之前似是在作画,回头能拿来给叔叔看看吗?”
烨烨仰头望着姜知柳,有些犹豫。
姜知柳薄唇微启:“多谢陆大人关心,犬子的画有先生教导,就不劳你费心了。”
陆行云胸口一滞,似堵了块石头,越发沉闷,张了张唇,却只字未言。
淡淡睨了他一眼,姜知柳领着烨烨去了。
往后的日子,陆行云便在院里养伤,姜知柳母子十天半月才过来看一次,每次只稍说些场面话,就走了,连多座一刻也不愿意。
陆行云心里既盼着他们来,可他们来了,他心里的酸涩与失落却更深了,唯有每日由书庭用轮椅推着,去院子里望着那棵桂花树,方能稍稍消解内心的苦闷。
他看着那棵桂花树由盛转稀,由疏变枯,倏忽间就到了初冬,寒风拂过过,往常从未下雪的江南也飘起了第一场雪。
与北方的鹅毛大雪相比,南方的雪绒稀薄许多,洒在城里,如同铺了层薄薄的面粉。
这天,姜知柳领着烨烨进来的时候,看见陆行云坐在廊下煮茶,身上披着件雪白的大氅。
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她那年买给他的。
陆行云来的时候还是初秋,南方湿润暖和用不上大氅,可他却带在身边,要么就是他走哪带哪,要么就是他早就预料会留在这边。
可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都足见他其心意。
姜知柳凝了凝,牵着烨烨朝廊下走去,清澈的眼眸并未生起一丝波澜。
“这是南诏来的秘药,对骨伤很有疗效。”她站在屋檐下,将几包草药放在桌子上。
“多谢,咳。”
陆行云眸光一暖,扶着廊柱颤巍巍站起来,寒风拂过,吹乱了他发丝与衣袍。他脸颊苍白,含了丝病态的嫣红,身形瘦削如竹,望着有种破碎的脆弱感。
远山黛眉微蹙,姜知柳脸上露出些许不耐:“都吃了这么多药,怎么还不见好?”
“咳,本来已经好些了,只前几日又染了风寒,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再调养一阵就没事了。”
“谁担心你了,你这病恹恹的,又住在我们隔壁,我怕你过了病气给烨儿。”姜知柳翻了个白眼,语气微冷。
陆行云似被冷水从头顶浇下,寒气顺着毛孔往进钻,手脚冰凉。
“咳咳!”
他不自禁地咳了起来,越咳越猛,扯的心肺火辣辣地疼,颊上的嫣红更加浓重。
见他如此,烨烨本能地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茶递给他:“叔叔,你喝点水吧。”
“多谢。”
陆行云虚弱地笑了笑,眉梢眼角溢着温柔,似被寒风璀璨的凌霄花,一碰就会碎似的。
他拿过茶杯抿了一口,却咳得更猛了。他喉中一甜,下意识背过身子,松开手时,手心里瘫着一滩殷红的血。
烨烨一惊,连忙跟过去:“叔叔,你怎么了?”
陆行云连忙摇头,将手藏在袖中:“无妨,就是咳得猛了些,累了。”
“那你赶紧回去歇着吧。”烨烨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扶他,瞥了瞥姜知柳,又缩了回去。
细小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两个大人的眼睛,陆行云抿了抿唇,微笑道:“好。”
一旁,书庭赶紧过来,扶着他往屋里走。
姜知柳立在那里,默然地望着他的身影,黛眉微微蹙起。方才她看的清楚,陆行云手上有血。
片刻后,她牵起烨烨的手,柔声道:“叔叔已经歇下了,我们走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