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娘冷笑:“我师兄不是都说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你还在期待些什么?而且他活着的时候,我也没看你多在乎他,怎么现在倒难过起来?你不觉得晚了么?”
心中似被利箭猛地戳中,姜知柳脊背一僵,贝齿咬着牙齿,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
就在此时,杨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疲惫。
她眸光一烁,抓住他的胳膊:“杨大夫,他到底怎么样了?”
杨大夫怔了怔,朝冷月娘瞥了一眼,才道:“...不在了。”
他的话将她最后的希望也浇灭了,姜知柳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她转头,望向屏风后的身影,胸口忽然泛起巨大的哀恸,似被刀缓慢地割着。
她拂着胸口往里走,如同走在刀尖上似的,没走一步胸口的痛意便加一分。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长,她终于绕过屏风,看到床上的男子。昏黄的光线中,陆行云躺在那里,双眸紧闭,面色苍白死寂,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她心口一揪,强撑着走到床畔,伸手叹了叹他的鼻息,果然没有半点气息。
她身子一软,似被抽空了似的,颓然地坐在那里。
死了,他真的死了...
曾经她真的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后来她又觉得他生也好死也罢,都与他不相干了,可此刻,胸口却似蚂蚁在啃噬着,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那痛意顺着心脉,蔓延到手心,刺的眼眶都湿了。
为什么,她明明不爱他的,可心却这么痛?
她脑中一个激灵,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她又...
她心尖一揪,拳头不自觉地收紧,眼里越发酸热起来,豆大泪水崩出眼眶,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尔后滴在男子手背上。
一滴、两滴...越来越汹涌。
模糊的视线里,她眼前逐渐浮现起过往的一切,那些曾没入她记忆深处,因为遗忘而模糊甚至消失的画面,又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接一个化成利箭刺入她胸口。
起初相识的互相看不上,成亲时她的欣喜和他的冷淡,婚后的患得患失,以及被他一次次抛诸脑后时的心痛与悲伤。
一切都清晰的好像在昨天。
然后她看到紫竹园大火时,他惊慌恐惧的模样,当时虽然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即将解脱的快意,此刻回想起来,心里竟有些痛。
之后他们重逢,他一次次将自己放到尘埃里,缠着她,求着她,甚至为她几次送命。
那些她曾经并不在乎的事,如今却似一张巨网,迫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心也越发的痛。
恍惚中,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柳儿。”
她低眉,看向床上,模糊的视线中是陆行云担忧的面容。她扯了扯唇,眼底泛起苦涩。
瞧瞧,她竟然做梦了...
不料,对方却摸索着着摸到她脸上,慌张地问:“柳儿,你怎么哭了?”
感受着脸颊上生疏的触碰,她唰地醒过神来,两把抹去眼泪,见陆行云正睁着灰暗的眼睛,满脸关切。
她眸光一烁,面上涌起巨大的喜悦:“你、你没有死?”
“没、没有啊?”陆行云茫然看着她。
刹那间,姜知柳像是在绝境中看到最灿烂的阳光,整颗心都明朗起来,方才的阴霾瞬间消散。她眼眶一红,倏地扑倒他怀里,哽咽道:“混蛋!”
虽然看不见,可陆行云能感受到她那虽然被压制却仍旧汹涌的情绪,他身子一僵,竟愣在那里:“你...”
他有些不敢相信。
“傻瓜!”姜知柳锤了他一拳,眼里的泪却更汹涌了,吧嗒落在他脸上。感受着颊上湿热,陆行云恍了恍,下一刻,唇上一热,就贴上了两片柔软的唇畔,带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清香和湿糯。
陆行云像是被雷劈中了,好半天都回不了神,怀里的人却不管那些,反而吻得更深了。
令他迷恋的气息像是催化剂,激的他心头一荡,他试探地搂住她的腰,她却拉着他的手往下放了放。
陆行云眼里似星光灼灼,惊喜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了。那是从前他们欢.好时,她最喜欢他放的地方。
得到鼓舞,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拥着她,用行动去回应她。
像是久旱逢甘霖,这个吻绵密悠长,蕴含了无限的温柔与情意,将彼此压抑的火宣泄到极致。
良久,陆行云缓缓放开她,耳畔只有低低的喘.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女子脸颊泛起一抹潮红,似娇艳的玫瑰红。
“柳儿,你愿意...”酝酿了许久,陆行云终于开口,他攥着拳头,满脸忐忑,为恐大梦一场。
“对,我愿意。”女子颔了颔首,将头埋在他胸膛上,语声温柔却坚定。
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陆行云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到实处,巨大的喜悦将他的胸腔占得满满得。只喜悦只余,仍夹着一丝不安。他抿了抿唇,神色复杂:“你不后悔吗?我是个瞎...”
话未说完,唇已被女子用手指堵住,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似含着春水:“在我心里,你始终是你,便是缺胳膊断腿,我都不在乎。”
陆行云灰暗的瞳孔一颤,眼角不禁湿了,胸口处似海水漫灌,涌起难以言表的潮湿和酸涩,是一种夹杂着喜悦、激动、震颤、感动的复杂感觉。他深吸了口气,收紧臂膀,像是要把女子拥进骨血里。
他将下巴紧紧贴在她额上,喉结一滚,语声沙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冷大夫都告诉我了。”
“难怪...”陆行云慨然一笑。
“不,这只是一部分。”
陆行云眸光一烁,低眉“看”向她:“嗯?”
姜知柳抬眸,水眸似湖底的碧玺浮浮沉沉:“若是之前我知道此事,我自然也会有所感触,却未必会回到你身边。直到方才,冷大夫说你死了,我才发现我的因依旧会痛。”
“或许在你为了烨烨跳下悬崖的时候,或许是在你同意与我和离的时候,又或许是在你骑着马如天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总之,在不知不觉间你又一次走进了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