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一直凝视着小狐跑走的背影,她发髻裙上落了不少花瓣,跑起来时,裙摆飞起,花瓣摇摇四散。
男人目光专注而温柔,直到小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才收回视线,同时收敛了笑意,眉眸重新带上一贯的锋利。
不知在门口等候了多久,梅夫人直到看见殿主抬步走来时,才上前两步,屈膝行礼。
“殿主。”
重渊嗯了一声,大步走进正堂,也未好奇其间格局摆设,随意扫了眼,在宾位看见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嘴角勾了勾,而后直接在酥酥坐过的位置落座,捧起这杯酥酥没有喝的茶,神色自若抿了口。
这一切梅夫人都看在眼中,她神色不变,心下有了计量。含笑道:“酥酥姑娘可爱无比,令人喜欢。”
重渊放下茶杯,这才正视梅夫人。
“上次梅山一别,梅夫人来此也有月余,不知考虑得如何?”
梅夫人收起笑意,眼角眉梢挂上愁容:“殿主,那是家夫梅氏一族的心血。是真真正正世代心头血所凝,若是没了,妾只能以身殉夫,为梅氏一族赔罪。”
“以身殉夫,说得好。”重渊听着却不过是冷笑了声,不疾不徐地摇开一把白折扇,扇面绘着一尾卧睡红狐。
“你若想殉夫,本座也不为难你,替你动这个手也无妨。”
梅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勉强笑了笑。
“殿主容禀,梅雪落当真是家夫留下最后一件至宝,妾若是一个人守得住,也不会向赤极殿投诚。既然妾能率梅氏一族三千归顺殿主,定然是想要保住梅雪落的。”
重渊摇着折扇,目光更多注意在扇上的小狐团上。前些时候绘下的,得凑个空给小狐自己看一眼才好。
闻言也不过是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本座不是善人,救你要的就是梅雪落。”
梅夫人直接屈膝跪下:“还请殿主宽容一二。”
“宽容?”
重渊手指捻着折扇,一折一折收起,垂眸看跪在地上的梅夫人。
“行啊。”出乎梅夫人意料,他一口答应了,紧接着说道,“用旁的东西来替代,我就给你宽容几个月。”
梅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最后还是无奈,将手中罗扇呈上。
“妾身无长物,若说来,除了梅雪落外,只剩下梅镜一面。妾愿用梅镜求殿主宽容几个月。”
重渊目光落在那面罗扇上,嗯了一声,抬手收起。
也不算一无所获。
梅夫人并未起身,而是谦卑地低着头:“妾已经率领梅山族人归顺赤极殿一月有余,外人说辞纷纷扰扰,妾还请殿主做主,为妾正身。”
重渊得了梅镜,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随口道:“你要如何?”
“妾不敢求旁的,只求殿主为妾开一席接风,让众人知晓,妾在赤极殿,亦有一份位置。”梅夫人笑得无奈,“如此,妾的部下们,也该能安心为赤极殿效忠了。”
“准了。”不是什么大事,重渊一口答应了,“一应事宜,你去寻绛黎安排。”
“是,多谢殿主宽容。”
梅夫人这才起身,笑得温柔,似顺口一提:“不知接风宴上,能不能让妾与酥酥姑娘同坐?”
重渊眸子一眯,有两分凌厉袭来。
“你若不提,本座也要问你。她怎么会来你这里?你派人告诉本座,是何用意?”
梅夫人轻言细语解释:“是妾偶然见到了酥酥姑娘,酥酥姑娘对妾有那么几分好奇。酥酥姑娘,似乎不怎么与人多交流。”
听着梅夫人的话,重渊抿唇,而后轻哼了声:“她每日与我一起,不需要旁人。”
梅夫人神色不变,笑得温和:“殿主说的是,只是妾以为,酥酥姑娘年纪不大,对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妾斗胆,看着酥酥姑娘心生怜爱,想多亲近亲近。”
重渊闻言微微沉默片刻,而后淡淡说道:“她若是亲近你的话。”
嘴上如此说,重渊心中却不以为然。
小狐只会亲近他,旁的人,都不会让小狐多看一眼。
只除了那个碍眼的……松石。
酥酥发现,梅夫人不再是只出现在侍婢们的口头。经常在她溜出去晒太阳时,总是能碰见一身白裙的梅夫人。
梅夫人也不是总拉着她说话,就是随意问候一声,偶尔还会拿做好的肉脯来给她。
酥酥都没要。
她吃的肉脯都是重渊做的,已经吃惯了。旁人给的,她不习惯。
而且,她也不喜欢。
如此持续了有小半月,望星坡点起一片红色灯海时,酥酥一大早就背着一罐肉脯去了望星坡。
坐在石墩上手捧着腮,静静看一片灯海飘到裂星河的上空。
身侧有一股清淡的气息靠近。
“松石。”
酥酥坐在那儿仰望着红色灯海,忍不住问他:“梅夫人为什么总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