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将军

第18节(2 / 2)

杨涟亭看了他一眼,不明其意。沐青邪说:“拿去吧,它对你会很有用。”

杨涟亭这才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有一条比发丝还细的虫。周围都是玉屑状的沙,它在沙中,看不见有多长。沐青邪说:“九针会吞蚀伤口腐肉,其唾液能止血。如入血脉,能抑制体内出血。凡经九针处理过的伤口,皆不会感染。”

杨涟亭吃了一惊,说:“如此贵重之物,前辈为何将它赠予在下?”

沐青邪说:“每个留在拜玉教学医的人,最后都会得到一条九针。你应该有。”

杨涟亭说:“可是……”沐青邪说:“可是既然赠你九针,却又为何不留你在教中学艺,是吗?”杨涟亭不说话了,他叹了一口气,说:“杨大夫,如果一只八哥,会吟诗作对、学语饶舌,那说明什么呢?”

杨涟亭想了想,说:“说明它是有人饲养的。”

话落,自己先呆住。

沐青邪说:“时候不早了,下山去吧。”

☆、第 27 章 契机

杨涟亭下山的时候,沐青邪并没有相送。他站在神农像下,清泉顺流而去。护法聂闪回禀:“教主,属下派人查探过,杨涟亭在晋阳无亲无故,甚至没有人说得出他家乡何处。”

说罢,呈上一封分舵的回函。沐青邪缓缓接过,翻看了几页,说:“以后拜玉教教众不得与此人接触往来。但是也不许寻衅滋事。”

聂闪道:“是。”想了想,问:“教主,如今我教深得陛下倚重,这杨涟亭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教主如此郑重其事,倒让属下有点不解了。”

沐青邪叹了口气,说:“聂闪,你说如今大燕,究竟是谁在养鹰隼?”

“啊?”聂闪不明所以。

沐青邪又低声道:“又到底是想干什么呢?”他想了想说,“继续查,我给你一个方向,六年前,晋阳城杨玄鹤之子杨继龄被告私藏龙袍,使用御制器具满门抄斩。他有一个孙子,与这个人年纪相仿。”

聂闪说:“教主怀疑这个杨涟亭是杨玄鹤的孙子?”

沐青邪说:“我只希望不是。”

沐青邪正在思索答案,杨涟亭行走在回晋阳的路上。他知道任务失败了,心里不免有些不安。但是沐青邪此人一看便是极有主见的,根本就没有给他余地。

杨涟亭握着手中装有九针的玉盒,冷不丁身边有人说:“你走这么慢,乌龟都被你踩死了!”

杨涟亭吃了一惊,忙转头看过去,只见冷非颜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杨涟亭暗自心惊——他虽然武艺不如冷非颜,但几时到了她贴近身边而自己浑然不觉的地步?

冷非颜笑嘻嘻的,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杨涟亭也颇为无奈,说:“你没看见?我被拜玉教赶下山来了。”

冷非颜说:“我看见了啊,不过让你再说一遍更痛快。”

杨涟亭:“……”

他一时无语,冷非颜已经去看他盒子里的九针,说:“这是什么虫?好奇怪,借我玩两天!”

杨涟亭赶紧收回去,说:“别闹了,回去还不知道如何向主上交待!”

冷非颜耸了耸肩,说:“可惜阿左不在。”杨涟亭叹了口气,合上玉盒。

回到晋阳城,杨涟亭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几日。慕容炎却并没有其他指示给他。

这一天早上,杨涟亭正准备开门坐堂,突然外面一队官兵闯入。领头的问:“你就是杨涟亭?”

杨涟亭微怔:“正是。出了什么事?”

领头的并不多说,一挥手,官兵如狼似虎地冲上来,将杨涟亭一捆,押着他出门而去。

杨涟亭被捕的消息,几乎瞬间就传扬了开去。当时的杨涟亭不仅是在晋阳,在整个大燕都已经颇具名望。百姓顿时议论纷纷。然而几天之后,另一个消息不径而走——有人传出杨涟亭被捕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当年名医杨玄鹤之孙,杨继龄之子!

这个消息如水入油窝,在晋阳城瞬间炸开。当年杨玄鹤已至垂暮之年,却蒙冤入狱,杨家满门抄斩。如今旧案重提,朝廷却逮捕了杨氏后人!

此时,宫中慕容渊也是大怒。当年走脱的钦犯,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晋阳城,还成了德高望重的名医。他当初亲手题的牌匾,简直像个巨大的嘲讽。

他当即下令:“让他招供,孤要知道,当年是谁替他逃脱流刑,如今他出现在晋阳城,又有什么目的!”

于是诏狱之中,杨涟亭被各种酷刑逼供。那些刑具,他多年之前曾经见过,那时候他父亲和哥哥们满身鲜血,十指肿胀,整个人都脱了形迹。

时间过去了八年,可每当他闭上眼睛,还能看见昏暗牢房里,这些刑具反射的寒光。如今,血与光和当年重合,他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有说。

夜已经很深了,牢门轻轻开了一条缝,有个女子裹着黑色连帽的披风侧身而入,身后狱卒说:“您可快着些,出了事儿小的可担当不起。”

女子小声地道了声谢,又取了块银子塞到对方手里。那狱卒见了银子,却推托道:“圣女不必客气,上次要不是您,我那媳妇只怕已经一尸两命了。”

火光中,女子露了半张脸,却正是拜玉教的圣女阿绯。她轻声说:“不必推辞,拿去吧。”

狱卒只好接了银子,去到外面看守。阿绯疾步走到杨涟亭身边,他身上戴着重枷,并不能躺着入睡。但是他没有醒,几日的酷刑将他折磨得无法保持清醒了。

阿绯蹲下来,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前几日意气风发的杨涟亭。她五指如玉,抚过他脸上的血痕。正在这时候,沐青邪突然从外面进来,二话不说,扯了她就走!

一路出了诏狱,护法聂闪已经等在外面。阿绯终于挣开他:“放手!义父,他的身世是你查证的对不对?是你向陛下告的密,对不对?!”

沐青邪脸色铁青,说:“你可知他现在的身份?他是逆犯之子,逃亡数年,如今突然出现在晋阳城,还学了一身本领!你竟然深夜到牢中探望,如果让陛下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阿绯盯着他的眼睛,说:“当年杨伯伯与您数次促膝长谈,你与他可谓至交!他为人如何,你不清楚吗?当年闻纬书是如何放火烧了杨家,你不清楚吗?义父,你就这么狠心,一定要把您故人之子也送上死路吗?”

沐青邪紧紧抿着唇,两颊股肉微颤,说:“我只知道,我是拜玉教的教主。我绝对不能,包庇一个心怀不轨的逃犯。”

阿绯说:“所以哪怕是无辜的人,也可以牺牲?”

沐青邪说:“阿绯,这世间事远比你想象得复杂。我们拜玉教淌不起这趟浑水!你立刻、马上给我返回姑射山,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准许,不准你踏出姑射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