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颜切了一声,也不练功了,扯了汗巾一边擦汗一边问:“什么事?”
左苍狼开门见山,说:“我想在宿邺城和方城之间,打开一道口子,你说到时候我们有没有把握能活捉温砌?”
冷非颜一怔,说:“藏天齐一直不离他左右,你没见过这个人,也该见过藏锋。藏锋的身手不及他老子一半。如果温砌有防备,藏天齐参与其中,我们得手的可能性不大。”
左苍狼其实也知道是这个结果,当下不再说话。冷非颜陪她坐下,过了一阵才问:“主上吩咐的?”
左苍狼摇头,问:“如果一定要这么做,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冷非颜说:“伊庐山有个端木家,你知道吧?”左苍狼摇摇头,她对江湖中事,知道得不多。冷非颜说:“也是个剑神级别的家族,不过名声在藏剑山庄之下。如果能找到他们的人,跟燕楼的人一起动手,应该有机会。”
左苍狼眉头紧皱,说:“不。”她回绝得如此果断,冷非颜有些意外。左苍狼说:“现在主上已经登基,他在江湖之上必须培养一把自己的剑。燕子巢就是这把剑。将来一旦端木家族为他所用,燕子巢就将不再重要。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绝不能和端木家族或者任何江湖势力合作。”
冷非颜沉默,复又微笑,说:“那我只好试试了,万一藏天齐不参与,抓个温砌还不是手到擒来?”
左苍狼没说话,过了一阵,巫蛊进来,也不避着左苍狼,说:“楼主,藏宵逃走了。”
冷非颜很意外:“折损了多少人?”
巫蛊说:“血鹰组十二人。”
冷非颜说:“全部?”
巫蛊点头,冷非颜和左苍狼对视一眼,目光凝重。当天,冷非颜带了十几个好手,跟左苍狼一起沿着山道埋伏。这条道路确实非常隐秘,冷非颜问:“温砌真的会从此经过?这里久无行人,要不是你带我来,只怕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穿行。要是温砌也不知道,我们岂不是白白设伏?”
左苍狼说:“他对燕地了若指掌,不知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故意将大军西移,守备小蓟城,他一定会到此一试。”
冷非颜说:“行行,你说了就是。”
慕容炎在第二天才发现左苍狼不见了,派人去到南清宫,找到她的留书。慕容炎看完之后,将信纸揉成一团。王允昭见他手上青筋突显,一句话也没敢多问。
半晌,慕容炎似乎是控制了情绪,说:“她去方城外盘龙谷余脉伏击温砌了。”
王允昭大惊:“可……如今正值战时,温帅又一向谨慎,岂会没有防备啊!”
慕容炎冷笑,说:“她为了温砌,可真是尽心尽力。”
王允昭问:“陛下,是否派人去追?”
慕容炎猛然一拍桌子,震得笔砚皆跳将起来:“追什么追!!”
王允昭吓了一跳,从来也未曾见过他如此动怒,登时不敢多话。过了一阵,慕容炎说:“叫封平过来。”
方城外,左苍狼跟冷非颜安静等待,这林中其实不好设伏,一旦乱动,飞鸟走兽受惊,来人就会发现异常。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天,燕楼的人倒也都还忍得。眼看又要入夜了,暮色入林,却突然有马蹄声渐近!
左苍狼和冷非颜都是浑身一震,冷非颜轻声说:“来了!”
而正在此时,前方又传出消息,说:“慕容渊派人前来接应!”
冷非颜连忙问:“藏天齐可在其中?”
燕楼的人报道:“回楼主,未见藏天齐!”
冷非颜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个人戴上面具,她问:“你拦截温砌?我让人抵挡其他人。”
左苍狼点头,如论武艺,她要拿下温砌倒也轻松。两个各自行事,冷非颜还是很小心,一直不曾远离左苍狼。左苍狼一箭射死了温砌的马。温砌身后带了两名好手,却不是武将。
左苍狼与二人缠斗之时,温砌已然脱身入林。左苍狼担心走脱了他,示意冷非颜拖住这二人,自己追击。冷非颜沉声说:“你小心啊。”
左苍狼点头,也来不及多说,直追温砌而去。
温砌对这山林却是熟悉无比,追了约摸一柱香功夫,左苍狼就意识到不对——温砌是有意要隔开她跟冷非颜。她不打算追了,正欲回身,身后有人说:“左将军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左苍狼抬起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一个人——藏天齐!左苍狼连连后退,手几次伸向腰间示警的鸣镝。藏天齐说:“左将军带来的那些人,未必能在我手上逃得性命,还是不要示警了吧?”
左苍狼心下一沉,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冷非颜如果知她遇险,定会全力来救。但是藏天齐既然在此,以温砌用兵来说,这里难免没有其他布置。即使她过来,恐怕也是一场赢面甚小的血战。她看一眼温砌,说:“温帅和太上皇早已互通书信?还是藏庄主早已与您见面了吗?”
温砌说:“一些海东青,如果训练得当,用来传信也是可能的。”
左苍狼终于不说话,难怪他可以和藏天齐这样配合无间地反围她。藏天齐从树上跃下来,说:“将军想好了吗,是直接跟我们走一趟,还是呼唤你的同伴?”
左苍狼将手中的鸣镝扔在地上,藏天齐这才上前,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方城行辕,慕容渊见到温砌,目光欣慰。但一看见左苍狼,未免又沉下脸来,说:“左苍狼?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想算计温卿!他与你好歹也有师生之谊,以前也多次在孤面前夸奖于你,你就这样回报他?”
左苍狼不说话,太子慕容若说:“这种逆贼,父王还跟她多说什么,直接杀了便是了。”
慕容渊点头:“杀了她,给晋阳城中阵亡的将士祭灵。”
兵士举起弩箭,旁边温砌突然说:“慢着。”慕容渊等人一同看过去,他缓步走到左苍狼面前,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谢谢。”
他当然知道,这时候左苍狼完全没必要生擒他,她应该围宿邺城,那只是一座孤城,只要久困,粮草周转不济,要攻下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说一定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不愿因为慕容渊与自己交战。
他缓缓说:“我不明白,慕容炎到底有何独到之处,能得你如此效忠?”
左苍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慕容渊说:“温卿不必再同她多说了,此等冥顽不灵之徒,何必白费唇舌。”
温砌说:“陛下,此人漏夜前来,说不定有同党。不如……”他凑近慕容渊耳边,低声说话。左苍狼与冷非颜一并前来,他是知道的。慕容渊想了想,点头:“来人,将她收监,明日午时,西市路口腰斩。”
有兵士答应一声,慕容渊又说:“天齐,此人狡诈如狐,今夜还是由你亲自看管,免生意外。”
藏天齐应是,转头看了一眼左苍狼。这个人的名号他是听说过,只是当面看来,还是觉得太过年轻。他久在江湖,深知女人不可小视。当即道:“来人,砸断她的双腿。”
只要她双腿俱断,哪怕是有人来救,也只是个拖累。温砌闻言,回了一下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兵士手持青铜锤,将左苍狼双腿拉直,猛然砸在那双腿上。左苍狼闷哼了一声,额际已经全是冷汗。藏天齐这才命人将她重新吊起来,更漏声声,天色已经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