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怔住。
宫外,慕容若带着藏歌和几个亲卫准备去挖宝藏,雪盏大师没有再提供什么帮助。慕容渊当初把藏宝图交给他,足见十分的信任。他不能占据宝藏拒不交还,也不能直接将图献给慕容炎以搏恩宠。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助他将宝藏拿回去,也免得辜负这一场信任。
彼时,冷非颜接到消息,有陌生人混入唱经楼,到夜里也没出来。她正准备潜入唱经楼看个究竟,突然之间,封平带禁军围住了整座楼台。楼中的僧人们都被惊起,封平下马,又往后退了几步,慕容炎缓步进了唱经楼。
冷非颜藏身于梁上,没有下去。燕楼并没有向宫里传消息,他却来得这样快。端木家族势力都在晋阳,显然没有这样的消息网。是谁给宫里送的信?
她正皱眉,突然不远处的梁上,有一团黑影。冷非颜握了暗器飞燕扣,正准备发一枚过去,底下的火把光线透上来,她怔住。没必要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显然,她已经认出那个人是谁。
藏歌。
藏歌也在看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下面的禁军已经将唱经楼所有僧人全部聚到一起,开始搜查。大燕的每个僧人都有祠部碟,封平命一个一个仔细查。
慕容炎走到古佛面前,看见佛身座部,已经被挖出一个可容一个人的洞穴。封平也不用他吩咐,立刻派人下去,不一会儿,来人上来,禀报道:“陛下,下面全是金银珠宝!说罢取了几块金砖上来,上面还刻着慕容渊在位时的年号。”
慕容炎将金砖翻来覆去看了一眼,笑:“父王真是有心。”他扫视唱经楼的僧人,说:“把人交出来吧。”
唱经楼的僧人们瑟瑟发抖,这时候,谁也不知道慕容若在哪里。慕容炎说:“孤自登基以来,到底哪一件事对不住诸位?诸位非要帮着庶民慕容若,扰乱皇权?”
僧人们跪下:“陛下,这……古佛在此时候已久,太上皇以前也多次前来礼佛参拜。贫僧们确实不知他是何时埋下宝藏,更不知会有人前来挖取!还请陛下明察!”
慕容炎说:“唱经楼距王宫不足二十里,居然可以任由逆党来去。既然你们看不住这个地方,就换一批人来吧。”
他向封平一示意,封平一挥手,手起刀落,几十名僧众瞬间人头落地。血溅古佛,慕容炎抬起头,看向血迹森然的佛身,许久说:“重新搜查,务必找出慕容若。”
封平答应一声,再度令兵士严查。冷非颜身轻如纸,哪怕是禁军抬起头仔细查找,也不能见她踪迹。藏歌毕竟是藏剑山庄出来的人,这些禁军倒是发现不了。
地上的血交汇流淌,至慕容炎足边,他轻轻微旁边让开一步。藏歌右手一直握剑,突然长剑如虹,自梁上合身扑下来!那时候他离慕容炎确实非常近,封平又正在搜查佛像之后,他觉得自己是有可能得手的。
但是就在同时,冷非颜一剑快如闪电却悄无声息,瞬间格开了他的剑刃。然后片刻之间,端木伤的剑就到了。三剑相碰,端木伤也是一惊,冷非颜的剑快而无声,远出他意料之外。
慕容炎没有动,端木伤已经和冷非颜一起,将藏歌逼退十几步。
藏歌之前并未用心习武,后来藏锋死后,身手确实精进不少。但即便如此,在端木伤面前他就不够快,何况是加上一个冷非颜?
眼见是必死之局,冷非颜一剑斜来,看上去似乎是跟端木伤争功,想要拿到他的人头。然而这一剑却不偏不倚,正好将藏歌逼到窗口。藏歌哪还犹疑?侧身出窗,一个纵跃跳出唱经楼。
夜色中人影如烟,端木伤和冷非颜俱都追出去,却又哪里追得到?长街人海茫茫,只有任他自去了。
端木伤声音阴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非颜说:“我也正想问你,明明有机会取他性命,你却处处手下留情,难道你跟这个人是旧识?”说完,又冷笑,“也是,当初藏剑山庄盛时,你们端木家族没少拍过藏二公子马屁吧?”
端木伤大怒,拿剑指她:“你!”
冷非颜岂会惧他,说:“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
端木伤不敢动手了,怒哼一声,转身走了。
慕容炎在唱经楼找寻无果,及至下半夜,只得命人撤了。慕容若进入晋阳城时,他还得到过消息,但是随后,就再无音讯。慕容炎这样的人,不允许有什么事在掌控之外,当即下令封闭城门,全城找寻。
他本就是有心放任慕容若,看看他入城之后有何图谋。如今虽然发现了宝藏,但是人如泥牛沉海,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事。
封平将整个唱经楼封锁起来,所有僧人的尸身,就地掩埋。
是夜,雪盏大师正在禅房诵经,突然外面有沙弥急急来报:“主持,宫里传来消息,唱经楼发现废太子一党踪迹。陛下深夜查封了唱经楼,里面数百僧众,都已经被杀了!”
雪盏背脊微僵,许久之后才问:“可有抓获叛党?”沙弥说:“并没有听说。”
雪盏一声叹息,说:“下去吧。”
出家人心慈,当初慕容渊掌权之时,一向尊崇僧侣佛法。如今他虽身处异国,然而总有人还是念着昔日一分恩情。慕容若进入唱经楼,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晓,只是没办法做这举报领赏之事罢了。
或许不值,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正想着心事,窗外有人轻声道:“师父?”
雪盏大师敲木鱼的手微顿,心下叹气:“殿下,夜色已深,殿下入寺何为?”
外面果然是慕容若,他说:“慕容炎已经发现弟子踪迹,现在外面全城戒严,禁卫军连街搜捕,还请师父行个方便。弟子天亮便行离去,绝不拖累师父。”
雪盏大师沉默,许久之后,说:“殿下,法常寺僧众数千,老纳实在是不能……”
慕容炎的为人,他还不清楚吗?
外面一阵沉寂,许久之后,慕容若说:“如此,弟子打扰了。”
脚步声渐渐去远,雪盏大师也无心再念经——人心如此,趋利避祸,我敲这木鱼有何用?!
他推开门,只见山风抚林,花叶招摇。
慕容若跟藏歌出了法常寺,正准备下山,突然看见山门之前,站着一个人——端木伤。藏歌瞳孔微缩,这个人,是如何跟来的?然而仔细定盯一看,这个人只是与端木伤六分相似。他神情渐渐凝重——端木柔?!
果然,端木柔缓缓走近,说:“殿下,别来无恙?”
慕容若也吃了一惊,说:“是你向宫中传递的消息?”
端木柔说:“我也不想,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如今大燕天下已定,建功的机会不多。他是听闻慕容若潜入晋阳城,立刻就联络了端木伤,两个人是无论如何,要取慕容若的首级,向慕容炎邀功了。
今日慕容炎前往唱经楼,端木伤随行保护,端木柔却带了端木家族的人处于暗中。冷非颜有意放走藏歌,他们也并未出面,就是为了让藏歌找到慕容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