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亭说:“嗯。”他要夺教主之位,聂闪是最大的障碍。虽然不是他下令,但这个人为什么而死,他再明白不过。
阿绯说:“我当初为什么要邀你上山参加杏林会?”眼泪顺着光洁的脸颊流淌,无尽的痛悔:“我为什么要救你上山?”
杨涟亭没有回头,笔直地站立,直到身后的女孩绝望离开。姜杏说:“追上去看看吧?”
杨涟亭摇头,许久,重新拿起刀,说:“继续。”
姜杏走过去,突然说:“如果方才发现的不是阿绯,是左苍狼,你会怎么办?”杨涟亭顿住,姜杏说:“你这个人……连自己内心都看不透的一个人。”
杨涟亭说:“我视她为亲人。”
姜杏说:“只是亲人?”
杨涟亭说:“至亲。”
姜杏哼哼,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个月,杨涟亭和姜杏终于查清病源。是村民烹食了患病的狗,染上这样的怪病。但是一直没有药物医治,所有患病村民全部被焚烧。并且发现病狗一律屠杀,以免传染。
姜杏倒是饶有兴趣,说:“老夫以为,那些被咬伤却未发病的人,更值得研究。”
杨涟亭说:“你别乱来。”
姜杏说:“说不定他们体内,有克制这怪病的东西。”
杨涟亭说:“什么东西?”
姜杏说:“不知道,你可听说过,但凡得过天花之后痊愈的人,便不会再得天花?”杨涟亭震惊,姜杏凑近他,说:“敢不敢试试?”
杨涟亭说:“我没有你这么疯!”
姜杏哈哈大笑。
奏折递上去,慕容炎还是满意,虽然没有治愈,但是世间怪病岂是样样都能治愈的?只要克制住不传播,倒也无妨。当下又重赏了拜玉教。
而杨涟亭入宫谢恩的时候,阿绯没有去。慕容炎上下打量他,问:“孤是封赏拜玉教,怎么却不见圣女?”
杨涟亭赶紧说:“阿绯她身体不适,一时无法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身体不适?”慕容炎冷笑,说:“你倒是会为她遮掩。”
杨涟亭低下头,慕容炎说:“怎么,她对沐青邪的死,仍然耿耿于怀?”
杨涟亭手心慢慢浸出冷汗,隐隐已经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他说:“如今拜玉教原族人已经不多,他们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悬壶济世,也做不出旁的事来。还请陛下放心。”
慕容炎冷哼,说:“如若不然,孤岂会留他们至今?”杨涟亭以额触地,说:“陛下英明。”
慕容炎说:“反正现在拜玉教已经被我燕人同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顽固守旧之人,留之也无益。你是教主,你自然是有权自己处理教务。但孤还是提醒你一声,这些人清理出去,不仅仅是对你一个人有好处。”
杨涟亭低着头,只看见他的衣袂,冷漠的黑色。他说:“陛下教诲,涟亭谨记。”
慕容炎说:“但愿你是真的能听得进去。你这样的人,本应潜心医术,与世无争。不要再步某人后尘。”
杨涟亭心中一跳,自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某人”是谁。当下咬唇,说:“是。”
慕容炎说:“行了,下去吧。”
他起身,后退几步,慢慢出了宫。王允昭领着内侍重新添茶,慕容炎说:“孤对拜玉教一向宽容,他们却似乎并不感恩。”
王允昭笑道:“陛下不用担心,如果杨少君任教主,拜玉教总是握在陛下手中的。”
慕容炎说:“他在拜玉教这么些日子,却仍不能聚拢人心。这个人……到底是杨玄鹤的后人,太过心慈手软。”
王允昭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却还是说:“有陛下从旁指点,杨少君又聪慧,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慕容炎起身,说:“冷非颜当初,难道就没有孤的指点吗?”王允昭不敢再说话了,慕容炎说:“但愿他聪明一些。”后半句话渐渐放轻,说:“留下她一个,想必也会寂寞。”看这话的意思,便是暂不会将拜玉教如何。王允昭松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呢,左将军最是重情的,虽然这些年跟杨少君已经不太来往,可毕竟一起长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大约还是会难过的。”
☆、第 109 章 出使
小木屋外间,薇薇见达奚琴匆匆出来,尔后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毅然回身,不由大是好奇。有心想要开个缝偷偷看看,犹豫半天又不敢。
左苍狼按住达奚琴的手,达奚琴说:“怎么,将军要出耳反尔吗?”
左苍狼问:“大司农是因为什么,才会拼着株连十族,也要与我一夕风流呢?”
达奚琴愣住,说:“需要理由吗?”
左苍狼说:“以前,我也觉得不需要理由。后来听有个人说,只要熄了灯,怀中人是谁,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我就想,既然是如此的话,又何必非要冒这个险?”
达奚琴说:“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吗?”
左苍狼与他对视,他伸手抚闭她的眼睛,慢慢拥住她,问:“有区别吗?”
左苍狼整个人都僵住,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让她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她慢慢隔开他,达奚琴说:“我不知道是谁对将军这样说,但是一个人只要心还在,怀中是谁,又怎会相同?”
左苍狼说:“天已不早,先生该回去了。”
达奚琴说:“嗯。”他前行几步,终于又回过头,说:“你爱他吗?”
左苍狼问:“什么?”
达奚琴说:“你还爱他吗?”
左苍狼沉默,许久说:“我只是习惯了他。”
达奚琴点头,推门出去时仍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次回来之后,给了我一种……我可以趁虚而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