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沉声说:“彻查,现在。”
他的武功,传承自雪盏大师,内息也是不错的。经常运行,身子有何不适其实都能及时感应,但是这次的心绞痛,却来得突然。
程瀚应了一声是,回太医院去取各种检视的器具。芝彤低下头,悄声跟怀里的慕容宣说:“宣儿认得回南清宫的路么?”
慕容宣说:“认得!”
芝彤说:“那宣儿现在回去,跟将军说陛下怀疑自己中了毒,命太医查证,好吗?”
慕容宣想了想,说:“好吧。”
他个头小,这里又乱,趁着灯火出去,竟也没人阻拦。
那时候左苍狼正在喂海东青,见他小小的一团从夜色中跑出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慕容宣老远就向她伸出双手,她一脸无奈:“我的祖宗!这么晚了你就一个人跑回来!你母妃呢?”
慕容宣搂着她的脖子,说:“母妃让我回来跟你说,父王怀疑有人对他下毒哦。”
左苍狼微怔,说:“找到凶手了?”
慕容宣摇头,然后问她:“为什么这宫里,有这么多的凶手啊?上次也是凶手,这次也是凶手,抓不完似的。”
左苍狼怜爱地抚摸他的头顶,说:“这个太深奥了,要以后你再长大一点,才可以明白。”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慕容宣很喜欢她,每次她跟他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直视他的眼睛,而且她从不敷衍他,每一个问题,再无聊也会认真地回答。这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孩,自己的话是有人认真聆听的。
他郑重地点头,说:“好。”
左苍狼快步进到宫室,慕容炎御用的杯盏器具,每个宫里都备有一套。她随手捡了一个酒杯,拢入袖中,这才快步出去,牵起慕容宣,说:“走。”
慕容宣一个人玩了这么久,毕竟年纪小,已经有些累了。他说:“你能不能抱我?我走不动了。”
左苍狼说:“可以。”
慕容宣想了想,又说:“母妃说你的肩膀受过伤,你抱得动我吗?”
左苍狼说:“我可以尽力试试。”慕容宣不放心,说:“那你会再受伤吗?”
左苍狼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只要我们三殿下开心呢,都可以。”
慕容宣抿着小嘴,想了半天,说:“我还是自己走吧,也不是太远的。”
左苍狼微笑,说:“嗯。”
她牵着他,走过这宫灯高举却阴冷寂静的宫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当年的慕容炎。他还是那个孩子,已经腐败在当年的宫苑。不动时如行尸走肉,若有所动,又将飞灰烟灭。
原以为正当其时的相逢,其实已然错过了那样多的年月。
栖凤宫,左苍狼进来的时候,慕容炎脸色还很阴沉。程瀚也刚刚回来,正在检视今日宴上的饮食。左苍狼走到慕容炎身边,侍立于下方的冰儿已经是面色发白。
她轻声问:“这又是怎么了?”袍袖一抚,坐在他旁边。五指快若闪电,借袖掩势,已经飞快将桌上一个杯盏替换。慕容炎说:“你怎么来了?”
左苍狼说:“为三殿下准备生日礼物,来迟了些。但看起来,陛下并不欢迎我。”
慕容炎猛然握住她的手腕,差一点点,几乎就握到她袖中的杯盏。左苍狼伸左手,握住他的手腕,说:“陛下这又是怎么了?”
慕容炎冷笑,说:“王允昭!”
王允昭也是心中一惊,忙上前,说:“陛下?”
慕容炎说:“你给孤听着,待孤百年之后,把这个人,给孤铜浇铁铸,立在帝陵之中。提灯执戟,为孤守墓!”
王允昭胆颤心惊,说:“陛下!”有心要劝慰,但见他盛怒,也不敢多说,只得道:“老奴遵命。”
慕容炎这才松开左苍狼的手,面上余怒未消。现在宫中,姜碧兰已经被吓破了胆,其他人没理由。如果说真有人敢对他下手,必然是左苍狼无疑!
他当然第一个怀疑她。
然而程瀚等人检查了半天,却并没有发现异样。慕容炎也有些狐疑,毕竟病症还真是说不清。他也没了继续庆生的兴致,命诸人各自回宫。
左苍狼回到南清宫,立刻清洗杯盏放了回去。不过片刻,太医院又开始重查宫中各个角落。当然,仍旧一无所获。慕容宣倚在左苍狼怀里,困得直点头了,还问:“我的礼物呢?”
左苍狼打了个呼哨,空中一只海东青盘旋着飞下来,左苍狼说:“我把它送给你。”
慕容宣盯着那只鸟,那鸟看上去比他还大的样子,这时候歪了歪头,眼睛都不错地盯着他。他有点怕。左苍狼说:“害怕啊?”
他说:“它、它吃人不?”
左苍狼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
慕容宣怒气冲冲地说:“那它要吃人,我试一试不就喂它了吗?”
左苍狼笑得不行,说:“那你仔细想一想,它会不会吃人呢?如果你不能拿定主意,我就不送你了。”
慕容宣于是使劲地想,他掰着手指头,说:“你和母妃都很喜欢我的,如果它要吃人,你们肯定舍不得我被它吃掉的。你们都不出声,它肯定不吃人。”
左苍狼说:“就一个理由吗?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慕容宣又苦想了一阵,说:“宫里不会允许养吃人的鸟的,不然东亭叔叔他们早就抓它了!它肯定不吃人。”
左苍狼说:“然后呢?”
慕容宣转了转眼珠,说:“我再找个太监来逗它,看看它吃不吃人!”
左苍狼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