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方面相信杨清,一方面又怀疑杨清。她处于对杨清最喜欢的阶段,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欢是不是带着盲目性,让她看不到杨清的阴暗面。例如世间多少爱人爱得如胶似漆,一方突然背叛另一方前,另一方居然毫无察觉。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对方太会伪装。
而杨清本身,望月觉得,他是擅长伪装的。
“阿月?”望月的眼泪还在掉落,杨清低头给她擦眼泪,擦着擦着,他的指腹还揩在她眼皮下,动作却已经停了。
暖色火光下的青年俊朗面孔,温润得像山水画一样,染着桃红,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望月抬起湿润的双眼,疑惑抬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她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杨清突然起身,把她抱到桌上坐着,他还靠桌而立,微微后退,松开她。
望月:“?”你不是在给我深情告白么,突然这一出是怎么回事?
杨清轻微笑了一声,揉了揉脖颈,说,“低头跟你说话太费劲,我脖子有些疼了,就这么说吧。”
他欲推开少女,往后面退。
望月眼眸瞪大,看这个气质雅致的青年,突然笑了一声,在深情到一半的时候,来了这么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然而听在耳中,又这么可爱。
眼睛里还含着泪,少女瞬时破功而笑。
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等杨清完全退开直面她的状态,望月便倾身,张开双臂,以完全搂抱的姿势,抱住他僵硬的身子。杨清心中暗道糟糕,僵硬中,还欲想办法推开她,听耳边少女带着哭腔,下巴磕在他肩上,灼热震得他肩膀都有些麻了——“杨清,我就是魔教圣女望月。”
“……”杨清顿了一下,轻声,“你先放开我。”
望月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以为他要逃避,当然更紧地抱住他。她贴着他的胸脯,身体曲线玲珑,浑-圆娇软与他贴合,杨清被少女周身混着药香的甜香所包围,神情更为古怪了。
手指动了动。
望月正在想,我相信杨清一次吧。我从来不信任何人,但我就信他一次吧。我信他不会做对不住我的事,不会利用我透露给他的信息损害我圣教的利益。他很久前就猜到我是圣女了,但是我从来没承认过。现在我就承认了吧——这是我最大的秘密。
我告诉他,就是把命都交给他了。
如果有朝一日,杨清敢背叛我,我拼死,也要他悔恨万分。我不是他可以背叛的人。既然要跟我交心,就只有我能不要他,他永远不能不要我。
杨清开口,“阿月,你听我说……”
“不,你听我说,”望月固执道,“没错,我就是圣女望月。害你数年被江湖人误会、云门被指责、耽误你的圣女望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活了过来,然我还是以前的我。我一直喜欢你的,现在最喜欢你。以后也会……”
她深情着深情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杨清沉默着。
望月:“……”
杨清:“……”
望月猛推开杨清,动作又狠又恨,将他推得趔趄一下,坐倒在椅上。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抬头仰视坐在桌上的少女,少女正一脸惊怒地瞪他,“杨清,你这么禽-兽吗?!我在跟你说话,我在跟你剖析我自己。你不感动也就算了,你居然能听得身体有反应了?!你愧疚不愧疚?!你对得住我的深情一片吗?!”
杨清衣衫遮着下面,侧了身,闻言淡声,“我特别对得住你的深情一片。我一点都不愧疚。”
“……你还有理了?!”
他看她一眼,神情讳莫如深,“你忘了你给我下药的事?谁的错?”
“这关下药什么事?你少冤枉我了,明明是你自己,”望月本能反驳,心想我才不会给你下药,我自己都下不了床、我有病给你下药啊,然义正言辞到一半,她顿住,想到聆音那个微妙的笑,一下子就结巴了,“我给你下的药,明明是让你跟我说真话的药,并不是让你化身禽-兽的药。”
望月越说越小声,她已经明白了——她跟聆音说的,是展露自我。聆音恐怕以为是另一个展露自我了。
望月敬佩聆音——她都这样了,聆音又不是没看出来,还敢给她乱开药?莫非聆音觊觎她圣女的位置,别的法子拿不下她,打算让她死在床上?
少女乱七八糟地想着,面上,只敢可怜兮兮地冲杨清一笑。
杨清:“……”
两人一阵沉默,一时都没有说话。这古怪的气氛,让人局促。
面容微红、秀雅如仙、静坐椅上的青年目中若有火,一尘不染、清冷随意中,带着一种不撩胜撩的感觉。想扑上去,又不忍亵渎,不忍亵渎,又让你心头发痒。痒得望月身子僵硬,动都不敢动,好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刺激到了他。
她很不要脸地认为,自己在杨清眼中魅力特别大。虽然他不承认她是绝世大美女,可他刚刚那段听得她落泪的话,会是随便说说的吗?说不定自己拂一下长发,眨眨眼睛,都能让杨清气血喷张、欲-火-焚-身。
她一动不敢动!
杨清“……”了半天,垂下眼皮,闭了眼,不看她了。望月想把窗户打开,给他透透风,不敢身子动,就一下一下的,用真气试着推窗。但她内功不高,那点儿内力能让她隔空熄灭蜡烛,却不足以把窗户给推开。
一眼一眼地看杨清,再一眼一眼地推窗子。
少女忧愁:我就想交个心而已,怎么这么费劲呢?
莫非是上天在警告我,我不应该跟杨清交心?
莫非我还要逆天而为?
好半晌,望月忍不住,咳嗽一声。
杨清闭着眼。
她再咳嗽一声。
杨清双目垂着坐在椅上,被她逗笑,问,“你又怎么了?”
“哥哥,我能动一动吗?我坐得好累,全身都僵硬了。你好了没?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好啊?”
杨清睁开眼,看她的纠结表情,眸子幽黑若子夜,吸食一切般沉暗。他慢慢轻笑一声,“你动啊。我什么时候不许你动了?”
“男人这个时候,通常都怕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他面前的一举一动,都能刺激到他。你看你都忍了这么久,我看也没啥效果,”少女正经地说着,还往他下-身瞥一眼。那里的反应,让她心头重跳,口干舌燥。被杨清凉凉的目光看回去,望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我一点都不敢乱动,怕你扑过来,我又反抗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