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恶报
这起拐卖案因为牵扯大,所以上头是下了重力气的,窝案的上下游很快落网,取得了一次重大的胜利。
然而,一旦往下深究,其中的细节也同样触目惊心。
就像何云提供的消息,村子里一共有四个买来的孩子,却并没有外来的女人。
上辈子何云对此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因为村子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和其他村子的往来也少,所以才难娶到媳妇。
刚开始,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村长是最早被控制住的,但他却并不是一个好撬开的口子。
案件的突破口,却在一个之前谁都没想到的人身上——那个平素疯疯癫癫的酒疯子。
“不关我的事,那些人都是村长支使我埋的,”警察刚一找到他,这个人瞬间就慌乱起来,颠三倒四的辩解道,“不不不,埋人跟我也没关系,全是村长找人做的。”
“埋什么人?”审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瞬间就闻到了大案要案的气息。
然后,他们就在后山挖出十来具尸体,多数是年轻女人的,也有几个幼童的。
这起案件的恶性程度,再一次迅速上升。
埋尸的地方也是酒疯子指的,这个在何阿狗面前残暴得像一头怪兽的家伙,在比他更强大的人面前,却比绵羊更温顺,更配合。
累累白骨陈于荒野,桩桩件件都在控诉这个小村曾经发生过的罪恶。
上辈子,这些骸骨并没有被发现。
那一回,只何阿狗一具遗骸被冲了出去,案件的调查也主要集中在他身上,而且那时候的酒疯子早就浑浑噩噩,也审问不出什么东西,所以就连村长也没受太多牵连,听说只是坐了两年牢就出来了。
但是这一回,很显然,这些人就没那么容易逃过了。
这个小山村,终于再也维持不住曾经表面上的宁静,变得狰狞而畸形。
包景善作为志愿者,参与了对这个村拐卖儿童的解救。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七八岁的小男孩,跟买家家里两个亲生女儿比起来,显得格外膘肥体壮,皮肤看着都白嫩些,听说要被带走,孩子抱着养母的腿,养母也抱着孩子,嚎天嚎地:“我的儿啊!我对天发誓,我就是把他当亲儿养的,每天家里老母家下的蛋全给他吃了,一点重活都舍不得他做,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怎么说抢走就抢走了!当家的,快跟他们拼命啊!”
那孩子也嚎得跟杀猪一样。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要不是后山的白骨,倒真是一片岁月静好,仿佛这些解救人员才是罪魁祸首。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就算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几年的隔阂,大概也没有那么容易消磨。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不知在何方,包景善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另一户的男孩,年纪就更大了,这时候还在镇上的初中念书,怎么做工作,怎么处理后续问题,光是想一想,也觉得头如乱麻。
最该死的,还是那些人贩子。
没多久,村长也再沉默不下去了,或者说,他已经知道,就算沉默也没用了。
他很快就全盘招供,和供词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本他藏在家里的暗账。
里头一条条一件件,把他这些年经手过的女人孩子的来历去向,赚取的钱财,还有上下线,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多久,曲美芝也落了网。
上辈子她也没逃过,但主要是因为查出来,何云是她自己出手拐回来的,但是这一回,在村长的账本里,曲美芝却是他一个很重要的帮手,主要负责叫人放松戒心,哄骗受害人,参与过的直接或间接拐卖案超过三十起,也属于主要案犯了。
倒是何大平,虽然也有参与,但是介入不算深,性质更恶劣的其实是他妈,问题是,老太刚下土不久,更多事情,也无法去阴曹地府追索了。
曲美芝被抓的当天,正在清点家里楼下的仓库。
何大平在城里做建材生意,她则负责管账管仓库,夫妻俩表面上看,都是正正经经的老实人。
直到被捕的时候,她才露出了凶残疯狂的一面。
不知道是听说了村里的事,还是之前训练出来的警惕性,从仓库的瞭望孔里,曲美芝发现了警车的踪迹,一察觉到不对,就想从仓库的后门溜走。
还好之前摸排的时候已经弄清楚仓库几个门的位置,一小队人直接在仓库后门堵到了曲美芝。
这个看上去瘦小不起眼的女人,手里竟拿着一个重型扳手,疯狂的抡着想要逃跑,最后把扳手甩出去,还真误伤了一个围观的路人,不过她到底没跑得了,被死死按在了地上。
意识到自己被彻底控制了,曲美芝一下子老实了下来,表现得就像一个老实巴交,温顺寻常的乡下女人,只说自己是太害怕了才跑的,她绝对是无辜被陷害的,要不是刚才凶悍的表现,说不定别人还真信了她的鬼话。
等到审问的时候,发现警方证据确凿,她老实的面具终于戴不住了,看着那些经手名单,尤其是最后一个名字,她马上猜到这一系列事情,八成和那死丫头逃跑脱不了干系,冷笑:“我就知道这死丫头是个祸害,偏偏我男人想着把这丫头养大点还能赚一笔,这下好了,白白把瘟神请进了家。”
村长其实是个灵醒人,前几年感觉风头紧了,慢慢就收了手,曲美芝金盆洗手的时间更早些,要不是她迟迟生不出孩子,说不定也不会出来,犯这最后一桩事。
曲美芝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当时村上一个老瞎子给她算命,说是她这辈子造孽太多,所以才生不出孩子,只有亲手去抱一个引路人,把她的孽障都转移过去,才能有孩子。
所以在曲美芝心里,何云就是给她除孽去晦的,只有死了才叫她安心。
可惜男人和婆婆都是小气人,想着卖媳妇子可有一大笔钱,弄死何云,就跟白掉一大块肉一样心疼。
哪想到,养了几年,就养出一个祸害来了。
曲美芝想到此,气得越发厉害。
这事放在何大平嘴里,就成了另一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