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问:“什么病?”
“脑梗,就是中风。”唐亦宁说,“他现在右半边身体不能动,所以不能做饭了。”
她微微叹气,调整心情后又笑起来,“不过他还活着,活着就好,那会儿在医院抢救,病危通知书下了一张又一张,真的吓死人。我和我爸妈很亲,我都想象不出来,我爸爸要是没了,我……”
她想起爸爸在医院抢救时的样子,鼻子发酸,眼睛又红起来,江刻一直低头看着她,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情。
“母爱”是怎么回事,他多多少少能说出来些,而“父爱”,真是从小到大从没体会过的东西。
从江刻所在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唐亦宁乌黑亮泽的发顶,还能看到她雪白细腻的脖子。现在的她已经不像小鸡崽了,更像一只小白兔,短发的发梢快与下巴齐平,是个很乖巧的发型。
江刻记得前一天摸那头发时的手感,发质柔软,就是带了点潮,如果头发是干的,摸着应该会更蓬松……
现在的姿势,他站着,她坐着,就很方便他去揉她脑袋。
等江刻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她的发顶,还揉了几下。
江刻:“!”
呃,算了,她好像要哭,就当是安慰她吧。
对于江刻的行为,唐亦宁并不吃惊,一点儿也没躲,江刻发现了,她对他真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这可不是好事儿,她太单纯了,还很漂亮,怎么能对异性没有防备心?
江刻反思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她带回家似乎不太妥当。他是没什么坏心眼,保不准别人会有,唐亦宁傻乎乎的,给她饭就吃,给她水就喝,万一别人给她下药呢?这种事新闻里常有。
“你以后……”江刻收回手,说,“不要随便去男生家里。”
唐亦宁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很迷茫地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啊?”
江刻站直了走开去,补充道:“不安全。”
唐亦宁转身追问:“那你这儿呢?我还能来吗?”
江刻停住脚步,没回头,很不自然地说:“也别来了,再过几天我室友就回来了,不方便。”
“哦。”唐亦宁有点失望,看来,塑料凳子是不用买了。
吃完饭,菜还有剩,江刻把剩菜放进冰箱,捧着那只汤碗喝干了余下的汤。
唐亦宁说她来洗碗,江刻没让。男生做饭,女生洗碗,怎么想都太过暧昧,他和唐亦宁连朋友都算不上,互相请了一顿饭而已,谁也不欠谁。
江刻洗碗时,唐亦宁乖乖地站在边上陪他。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江刻问。
唐亦宁没听懂:“什么?”
江刻说:“你工作没了,以后还打工吗?”
“当然打呀!”唐亦宁说,“学校外头那么多店呢,我会再去找工作的。”
江刻甩了甩手里的碗,拿干抹布擦拭着,说:“你别只想着打工,功课也别落下,最好能拿奖学金,那个钱也不少。”
唐亦宁难为情地低下头:“有点难呢。”
江刻看了她一眼,很为小鸡崽的未来发愁。
他又说:“打工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打听,你想做什么工作?”
“还是奶茶店吧。”唐亦宁骄傲地说,“我已经很会做奶茶了!不管哪个品牌,我都可以学会!”
江刻想笑,忍住了,点头道:“行,奶茶店,我知道了。”
他洗完碗,已经快到八点,唐亦宁要走了。江刻说送她去学校大门,唐亦宁笑着婉拒:“我都不用上班啦,今天直接回家去,小区出去就是公交站,你不用送,长假过完我再回来。”
江刻没坚持,打开门,看唐亦宁背着小背包走出去。楼道里很暗,她回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拿回工资,今天收到钱,我真是太高兴了!本来都在寝室哭呢。”
江刻能想象她在寝室哭唧唧的样子,淡淡地说:“不客气。”
“那我走啦。”唐亦宁向他挥挥手,“你关门吧,拜拜。”
江刻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裤兜里,姿势很帅,前提是要无视那件大红色肥鸡工作服。
他说:“拜拜。”
唐亦宁离开后,江刻关上门,去冰箱里拿出那瓶冰红茶。唐亦宁喝了两杯,还剩一大半。江刻倒了一杯,仰着脖子一口喝干。
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喝饮料了,偶尔尝一下,发现,甜甜的,还挺好喝。
江刻舔舔嘴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
后来,江刻帮唐亦宁介绍了一份新工作,是商业街上一家口碑比较好的连锁奶茶店,距离“香咔咔”不远。
“鸡排王子”的面子很管用,唐亦宁欢天喜地地入职上班,这一次,她记得和店家签用工合同了。
她依旧会在上厕所时跑过鸡排店,快乐地对江刻打招呼:“嗨,江刻!”
江刻就抬头看她一眼,简单地“嗯”一声。
偶尔,唐亦宁会把从家里带来的熟食分他一些,小心翼翼地掀开保温饭盒的盖子给他看:“这是我妈妈做的卤豆干、卤鸡爪,还有卤蛋,带太多了,放久了会坏,我给你装了些,你拿去吃,你那儿有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