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无语,这位就是这样,总能一句话就把你的话给堵住。
他端茶喝了一口,看着敬慧道:“大师,从前您曾批言我宋家有一破家灭门之劫,不知是否指我母亲病重一事?如今,我母亲已然清醒,体魄渐强,您所说的劫,是否已然渡过?”
敬慧浅浅地笑:“相爷莫忧,贵府之劫,自有贵人帮渡,贵人已至,你且保持初心即可。”
“不知那贵人是?”
敬慧笑而不答,只是把棋子悉数收回棋盅,看一眼天空,道:“相爷,天马上黑了,夜路不好走,你该下山了。”
敢赶人的,只有这位青年高僧了。
他也知道话到这里,是得不到回答了,便站了起来,向敬慧郑重的施了一礼。
敬慧起身,双手合十,向他微微弯身。
“大师,允之告辞。”宋致远退后两步,转身而去。
“相爷,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敬慧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相爷至纯至孝,万事皆宜。”
宋致远心头一动,微微转身,只见敬慧已经转过身,向他的林中小屋走去,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带着疑虑,宋致远上了马车回府,就在城门将关之时,马车入了城,很快就回到府中。
宋大夫人上前替他宽衣,笑着把林箐的来历及已进府的事说了。
宋致远解领子盘扣的手一顿:“你说什么?女医师,已经进府了?”
这么巧,难道大师口中能助宋家渡劫的人,便是这位女医林箐?
宋大夫人有些不解他的惊愕,点头道:“是的,今日她已拜见母亲,母亲也同意让她随侍,现在应该在给母亲施针呢。”
宋致远停了手:“我去给母亲请个安。”
他得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宋家的贵人。
宋大夫人怔住,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大衣裳重新穿上,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正房。
她皱了皱眉,心头莫名的有几分不畅快。
第69章 犹疑
宋慈疼得满头大汗,身子发颤,却是咬紧牙根强忍着,抿着的嘴溢出一些细碎的呻吟。
红柚拿着干净的棉帕给她擦着汗,看向捻着针的林箐,道:“林大夫,就没有轻点的针法么,太夫人看起来太疼了。”
“所谓痛则不通,太夫人的经络大多堵着,这猛然一施针,自然会疼,慢慢疏通了,就轻快了。”林箐看着宋慈,柔声道:“太夫人也不必忍着,实在是疼,您可以喊的。”
宋慈有气无力地道:“喊什么呀,喊贼老天玩儿我吗?喊再大声也无补于事,它疼还是会疼,那我还不如省口气呢。哎哟疼疼疼,林大夫你手下留情啊。”
林箐差点要笑出来,看一眼沙漏,道:“既如此,那您再忍忍,再有三十息就能起针了。”
宫嬷嬷从外走进来,道:“太夫人,相爷来给您请安了。”
“这么晚还过来作甚,让他回吧,我这动了针,没力气和他说话。”宋慈才不想费神去应付那位人精中的战斗机大儿砸呢。
“相爷也是孝顺您,总要看您好好儿的才放心的。”宫嬷嬷道。
宋慈叹气,人就这样,躲也躲不过。
……
宋致远捧着茶慢慢啜饮,心中仍是敬慧大师的话,到底宋家的贵人,是不是就在这个屋里?
想到这,他又不禁想起一年前,敬慧批言,宋家有破家灭门之劫,转机就在今年能否得遇贵人,当时让他惊得浑身冒冷汗,把这秘密批言,紧紧的藏在心底深处,谁也没说。
破家灭门,宋家是为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惨祸,除非大事件,欺君造反,参与龙子争诸,但这都没有。
他对楚帝忠心耿耿,是最忠心的保皇派,至于夺嫡,本朝虽然尚未立太子,但楚帝正值盛年,膝下几个皇子,年纪最大也不过十八,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刚满月,而朝中虽然也曾有声音请求立储君,也都是雷声大雨声小。
他就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正寻思着,有人从屏风转出,宋致远抬眼望过去,站了起来。
“娘。”他上前伸手去扶宋慈,视线却从一个陌生的女子脸上掠过。
宋慈浑身无力,坐在了罗汉床,道:“你忙,也不用来我这边请安,你媳妇给寻来了林女医,我身边有她随侍,你大可以放心去搞你的政治事业,不用担忧我这边。”
搞政治是什么鬼?
宋致远听得没头没脑的,微微笑着:“事儿再多,也要来给娘请安。这就是林大夫?”
林箐抬头,屈膝向宋致远福了福身:“林箐见过相爷。”
“我母亲的身体,可大安?”
林箐淡笑道:“太夫人无碍,只要调理得当,自然大安。”
很官方的回话。
宋致远也知道这话的水分,当大夫的没有铜牙铁齿的担保无碍,哪怕是鲁院正这样的存在,也不会。
他看过去,林箐低眉垂眼,态度不卑不亢,一时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敬慧口中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