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她是真的狂

老祖宗她是真的狂 第580节(2 / 2)

宋致远荣休成宋老太师,依旧住着从前的居所,只是身边的人陆续的随着岁月而逝,连夫人都早早先他而去,他倒活成了老祖宗。

可是宋家人知道,这位老祖宗,怕也是时日渐少啦。

宋致远也知道,这也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死无惧,他为宋家做的,早已做完了,要铺的路,也已成了康庄大道,余下的富贵,就交由后代子孙去加持和延续了,他们也一如他教导中的出息。

宋家矜贵,家风清正,桃李满天下,是当世富有盛名的世家,他所盼的,皆如愿。

所以若死,他亦了无遗憾,一如当年他的母亲所言。

凭着这样的心境,宋致远越发感觉一身轻,宛如随时羽化归去。

宋致远浅浅地笑着,解释刚才的题意:“知止而有定,就是懂得停下来然后才稳定;定而后宁静,便是稳定了然后才能冷静;静而后宁安,也就是说冷静了然后才能平心静气;安而后能虑,就是平心静气然后才能仔细考虑;虑而后能得么,便是仔细考虑过然后才能有所收获。这是告诫你们,凡事莫慌,戒骄戒躁,修身为本,如此才能真正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样的题意,说超纲,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才几岁的小豆丁,听得懵懵懂懂的,可手里的笔却是不停。

有些字不会写了,就用圈圈叉叉来表示,更聪明的,就喃喃的在嘴里默念着,等回到院子里,让小厮或年长的兄弟姐妹给自己写下来,常以告诫自身。

因为这是老祖宗的教导。

宋致远看着这些小豆丁们在绞尽脑汁,不禁嘴角含笑,道:“都不必急,不懂的,回去慢慢斟酌,再大些,你们就懂了。”

“是,老祖宗。”

宋致远听到一阵脚步声来,扭头眯眼看过去,有人逆光而来,很快的,人就到了跟前。

“瞧瞧这是谁?”

小豆丁们已经起了身,乱七八糟的喊着称呼并行礼。

“四曾祖(祖父,堂祖父)”

来人是宋令煜,他也已是人到中年了,可他自小就练什么童子功,加上又是医者,保养得当,虽是快要年过半百的人,可瞧着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样子,也就是辈分高了。

没办法,谁叫他是老来子呢。

“你怎的来了?不是受召入宫?”宋致远看着他问。

这儿子医术不凡,又是少年成名,早已有神医之称,这些年一直是皇上和各个勋贵家极为受捧的神医,就是他脾性不太好,桀骜难驯,也不耐烦波谲云诡那些争斗,一直在外行走居多,也就是这几年宋致远的身体渐老,他才常驻上京。

宋令煜拿起他的手腕扶脉,一边道:“您是盼着我常住宫里?”

这小子,语气还是冲得很。

宋致远瞥着他,问:“皇上无甚大碍吧?”

宋令煜故作不耐,道:“您已荣退的人,就别操心君主朝野的事了。”

宋致远看他如此,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妙,莫非真有些什么不好?

不过一如他所言,自己早已荣退,眼下的大庆,是年轻人的天下,他操心不了喽。

“我不操心,宋家遵从你祖母的训导,这些年没有宋氏女入宫,倒避免了后宫倾轧。可宋家势大,皇子们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宋氏女在他们眼中,就是香饽饽。”宋致远既叹又有荣光。

当年宋慈有训,宋家男子四十方可纳妾,无形中就杜绝了小妾庶出子女出现,眼下的宋家后代,除了二房三房那边因为一个孙辈无子才纳了妾,还真没有几个庶出。

也正是因此,宋氏女基本是嫡出,自小教养也矜贵,更使得皇家虎视眈眈,可宋致远早已对皇上说宋氏女不入宫,有他和宋令杰周旋着,现在的昭康帝倒也乐于如此。

昭康帝也不傻,宋氏女若入宫,宋家必然会陷入储君之争,而宋家的姻亲,文武皆在线,武将更不说了,东北西北皆有人,真出一个宋氏女为后妃甚至国后什么的,将来的楚氏江山,还不知会姓什么了。

所以昭康帝也很乐意看宋氏女不为宫妃皇子妃,无他,利益而已。

“老四,我已时日无多,我死后,家中有些人估计心思会活伐些,你帮着压一压。宋家安享富贵数十年,家中若有姑娘入宫入皇室,只怕也免不了成为后戚,到时候倒更让君主所忌惮了。”

宋令煜不耐地道:“到时候您也仙逝了,哪还能看到后续如何?就您心宽,管那么多!”

宋致远瞪眼。

这什么逆子!

可半晌,他也微叹:“你说的也是,我宋家祖训如何,早已定下,后辈子孙能否争气,倒看家主如何领导了。”

花无百日红,同理,不管是皇族还是世家,也都会有气数尽的一天,而真有这么一天,他也不知了,更不可能从坟里诈尸狂揍子孙。

罢了罢了。

宋令煜已经放下他的手,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年纪增长,这个老头儿也变得萎缩起来,显得脆弱,而他的脉象。

唉。

宋致远没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没什么的,为父已老,也活够了。”

“我知。”宋令煜坐在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是医者,早已看惯了生老病死,并没有什么觉得意外的。

这一天后,宋令煜在家的时长多了,甚至伴在老父身边的时长更多,家里人都暗自心惊,脸上却不敢显露半点,只有懵懂的孩子们,一如既往的随着老祖宗在花园,或念书,或听他讲过去的事。

忽然一日,宋致远心血来潮,让宋令煜推着他来了春晖堂,这数十年来,年年修葺一直保留原貌的院落,多了几载岁月沉淀,访似故人依旧。

他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才转出小花园,手里攒着一支小叶紫檀发簪,那簪子油光水亮已有包浆,显然是常年佩戴或把玩的。

这是当年宋慈走之前留给他的念想。

百花齐放,碧海蓝天,天际云卷云舒,宋致远坐在轮椅上,半阖着眼,半梦半醒,忽地他见有人踏着花海漫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