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有神明

阿箬有神明 第94节(1 / 2)

阿箬醒来后,病也果然好了,生了一场病,流了几滴泪,也该与过去有个了断了。

阿箬洗漱好了之后,便收拾好心情,与寒熄一并离开了客栈,去医馆找何桑。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再见何桑时,不论过去种种如何,她都不要再追问了。当初的何桑是有意为之,还是被逼无奈,都改不了她要杀死他这件事。与其知晓真相后不舍,不如稀里糊涂,也可劝自己早日释怀,有些事,无需太明白。

走过两条街,阿箬才发现寒熄昨夜抱着她到底走了多远的路。越过长香街,再右转一条街走到底,才到了何桑所在的医馆。

阿箬在长香街上瞧见了一些血迹,还有打斗的痕迹,她愣了一下,再往医馆去,还没走到跟前便闻到了药香味儿。

一步跨入,医馆里的一个药童跑了出来,十几岁的年龄,问阿箬:“姑娘找谁?”

“我找何神医。”阿箬就站在门口,没再往里走。

“何神医不在。”药童道:“长香街那头险些打死人了,人被带到衙门里去,何神医去救命了。”

阿箬愣了一下,她回头望向长香街上远远看去也可见的血迹,随着时间,那些血已经化成了粉色,扩散成一大片。

“那我在这儿等吧。”阿箬道。

药童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

阿箬正要往里走,袖口被人拉住,她回头看了寒熄一眼,却见寒熄的目光一直落在了远处那片血迹上。他俯身凑在阿箬耳旁,轻声说出一个名字。

“顾风。”

那血是顾风的。

阿箬一怔,昨日才见到意志坚强的少年,今日却被人打得快死了?阿箬抿嘴,过了一会儿又对药童开口:“请问……东陌城的衙门怎么走?”

药童给阿箬指了路,阿箬与寒熄便暂且离开医馆,朝衙门走去了。

阿箬这几百年很少与几类人碰,一是官,二是兵,因情况复杂,需遵守国之法规,能避就避。

顾风之事她在大雪封路的那夜远远听过一耳朵,少年到底是有些可怜的,阿箬去衙门除去看看顾风到底是死是活,也有另一层打算。

若能与何桑在外见面,不与他人接触地解决三百多年来最后一桩事便再好不过了,若是在医馆,难免被医馆里的人瞧见。

衙门外旁听的人有许多,都围在厅堂外,一群人都是东陌城的街坊领居,对顾风家里的事了如指掌,堂上知府询问,不等台下人答,门前围着的人就都七嘴八舌地说出来了。

阿箬与寒熄到时,正听见堂内知府问台下:“众人都说是你拿木棍意图将顾风殴打致死,王冲,这罪你认不认?”

“草民不认!”王冲朗声道。

阿箬看见何桑了,他跪蹲在一旁,正在给顾风止血,而顾风垂着头弓着背,几次要倒又被人扶了起来。阿箬看见他身上的血浸湿了衣裳,正沿着衣摆一滴滴落在明镜高悬下的厅堂地板上。

行凶者不认罪,知府又道:“证人二十多,全都看见你打人。”

王冲又道:“大人明察,是这小子突然冲过来打我,草民才小小反击一下。而且这小子也不是我打成这样的,是他娘要教训他才把他打成这样的,行凶的木棍是他们自个儿院子里抵门用的,大人可派人去看嘛。”

衙门外众人怒骂王冲不要脸皮。

王冲朝芸娘看去一眼,对上视线后,他对芸娘笑了一下。

知府道一声:“肃静!”

下一刻,芸娘的声音便怯生生地传来:“大人!那些街坊领居早与我有嫌隙,就是故意这样说诬陷王郎的,不是王郎打人,是我家这小子率先打王郎,我为了教他,这才动手打了他两下。”

“这么说,人是你打成这样的?”知府蹙眉。

芸娘连忙点头:“是!正是!是我教训儿子,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家这小子就是个冤孽!我不打他,他就打人。大人,我打自个儿的儿子,犯不着上公堂吗?您快把我们放了吧,我这儿子还要看病治伤,耽误不得……”

众人哗然,谁能想到芸娘居然要替王郎顶罪?若真如此,恐怕王郎真不会受罚,而以顾风那傻孩子的倔性子,更不可能与芸娘作对,此事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第108章 生命树:八

即便人证诸多, 可也架不住芸娘主动认罪,而顾风在芸娘说出这些话时除了眼皮子动一动,朝芸娘看去一眼, 也没其他反应了。

知府自然知晓王冲为人, 又见芸娘稀里糊涂地就肯犯傻护着对方,便是有心要为顾风打抱不平也无能为力。知府长久的沉默,让厅堂外的人声更显得嘈杂刺耳。

顾风头顶上的伤口不断流血, 便是何桑用药也止不住, 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从他的下颚划过, 何桑盯着顾风看了许久,才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知府叹了口气,又问了芸娘几句, 芸娘对自己打儿子的罪行供认不讳, 非要把话往家事上说,就怪周围的街坊领居多管闲事,非要把他们自个儿家的小事闹上了公堂。

厅堂外的人越来越激动, 知府又道肃静,这才朝浑身是血的顾风看去, 问了句:“顾风, 对顾李氏所说,你有何异议?”

“他能有什么异议?他是个哑巴。”王冲恶劣地笑出了声。

长久的安静下,突然一道声音打破必定的局面。

阿箬知道顾风是会开口说话的, 他的声音沙哑, 却仍是少年的嗓音。知道顾风会说话的还有何桑, 昨夜顾风抱着苏妍到医馆时, 嘴里就一直念叨着什么。

知府问顾风, 顾风便答, 他说话时那双如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冲,道:“是王冲要杀我。”

顾风一开口,别说是堂内跪着的王冲与芸娘,便是厅堂外围观的人也都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芸娘傻了,王冲也身子一斜,倒地震惊:“你、你会说话?!”

顾风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是王冲要杀我、是王冲要杀我……”

“不不不,是我要打你,我是你娘,打打你怎么了?”芸娘见形式对王冲不利,连忙起身去推搡顾风,几巴掌落在顾风的脸上与身上,啪啪作响:“你这臭小子!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你要是再敢乱说话,老娘出了这扇门就一刀解决了你!”

“顾李氏,公堂之上休得放肆!”知府一记眼神,便有官差来抓住芸娘的胳膊,将她押在地面上。

因为顾风突然开口说话,加上厅堂外的人证,此案判定为王冲蓄意杀人,关押受审,至于芸娘,因为是顾风的娘,而顾风也没有追究,此事便与芸娘无关了。

此案了结,众人也终于出了口气,只是对于芸娘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气恼这世间为何会有这样想儿子死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