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升上,起风了。”
“不碍事,再看一会儿”蒋珂回头,望向身旁男人笑了笑。
这是个不懂情趣的男人,一起爬山时步子迈得很大,一如初见时他在前面埋头走,蒋珂在后面小跑,但现在也被岁月磨平了稚嫩,又或是被枕边人浸染,仍旧步子很大,但却是拖着蒋珂走,累了就背她,他说他不想慢下来,想要带她走到尽头去,尽管知道这风景终点不过是另一座山头。
“比我还入眼?”
“今天累了,你该休息了孙易。”蒋珂贴着男人凑过来的嘴角吻了吻,示意他继续开车。
她有些担心他身上那些陈年老旧伤口,遇了风就发病。她把玻璃窗刚刚升上,就看他将车停在小道上。
道路两旁火红枫叶落下不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她来时看到了,想让他停车,这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只顾开车往山上去。
“在这里更有意思,你不是喜欢这地方吗。”孙易笑了一声,坐到后排去,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还是……回去吧。”蒋珂瞟了一眼窗外。
“害怕了?”
蒋珂是个硬茬,最是激不得,他一早便知。看她手伸了过来,孙易笑笑解开皮带。
山的尽头,没人知道是什么样子,可有七彩祥云?可有群鸟袁鸣?
这一路的尽头是怎样的光景,蒋珂早已不在乎,孙易也不在意,有她在,有他在,沿途的风光皆是群鸟祥云。
蒋珂被推进产房时,蒋振华来了。两个男人站在门外搓了半个小时的手。
“爸,你坐着吧。”
孙易说这话时眼睛盯着窗口,什么都没看到,几排绿色影子挡得严严实实。听说可以陪产的,但蒋珂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说看了往后同房都没兴趣了,他哪还有心思琢磨那事,就后悔没跟着进去,搁外面听着叫声他都能把玻璃窗卸了。
“你马上也是要做爹的人了,到时你也坐不住。”
医院走廊没暖气,人一推出来,孙易忙脱了外套盖在被子上。
“穿上吧,冷。”蒋珂看了眼窗外飘着的雪凌子。
“他哪会冷,别人都一件小棉袄,他两件,热乎着呢。”蒋振华逗了逗手中小脸蛋儿,又去逗另一个,“都长得一样,还能分得清吗?”
“能,左边这个是老大。”孙易笑着伸了手,一时不知道该逗哪个好,索性两只手,一手逗一个。
“幸好是个姑娘。”蒋振华笑了笑,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将袖子里的钱偷偷塞进婴儿被里,又拍了拍,“可别像你们妈一样,臭脾气得吃苦。”
“晚一会儿再走,外面雪正大。”蒋珂坐起身来,动作很慢,伤口扯得她脸色犯白。
“早些回去,下大了,夜路不好走。”
人总是要回家的,和叶落归根一个道理。
蒋振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那句话。他希望不会有那一日,用不到他才好,用不到他,就是她过得好。
蒋珂说孩子叫孙宁,孙悦,很浅白的意思,她前半辈子都没安宁过。
“孙梦,孙令,怎么样?”孙易逗了逗怀里小人儿。
李清照的《如梦令》上学时他记得挺深刻,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像他认识蒋珂,误打误撞,也能惊起一滩鸥鹭。
最后还是依了蒋珂,在他看来,两个小东西叫什么无所谓,总归都是他的,她开心,他就开心。
“累了吗?”看她闭了眼,孙易扯了扯被子盖好,拿走她手里奶壶。
手刚一碰到,人就睁眼了。
“孩子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