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先生总是喜欢穿暗红色的衣服,这荷包的底料就不好配这个红色的,可长乐偏偏就选了这个颜色,枫叶状的荷包,怎么好配以别的颜色呢。她相信大叔的颜,无论穿什么带什么,都是风采卓绝的。
荷包上的图案,她是精心选画出来的,松竹缠枝,中间绣了一只展翅飞起的凤。
凤形小巧却精致绝伦,连羽毛眼角都是清晰可见的。只用金线勾勒出形就好,缎子打底的颜色正是凤的颜色,再配以同色系却不同色的线,绣出层次感来,凤就更可活灵活现了。
惟一一点遗憾,哎,长乐忍不住叹息道:“这料子摸着总觉得单薄些。”已是宫中送来的珍品,却还是不如李荣享送她的那匹。
“哪里单薄,”留夏连忙开解道:“公主的女红绣上去,这荷包千金也是买不到的。”
从裁料子开始,长乐就没住嘴地说这料子配不上要送的人,留夏和忍冬却都觉得长乐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样精巧的荷包,何等贵人都配得上了,何况……只是那人。
无论是留夏还是忍冬,都觉得自己主子猪油蒙了心,放着好好的各府贵公子、世子不喜欢,要去喜欢那个地界的男人,还是个老男人。
她们私心觉得那老男人除了长得还行,就没有什么地方能配得上她家主子的,至于云王爷他们赞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的,那能当饭吃吗?偏偏她家主子好当一回事,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主仆三人正忙叨着时,张行遣他的小徒弟豆子来告诉长乐,说是宫里皇后娘娘传来凤旨,宣长乐进宫。
长乐绷着绣线的手停了下来,皇后娘娘这时宣她入宫,她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与这遍布上京城的流言有关,今天早朝,赢帝斥责富昌侯府的事,有她娘的好眼线,她自然已经知道,这时宣她入宫,她惟一需要准备的就是……
“留夏,把本宫常用的帕子上抹些前些日子荟儿姐姐送来的桂花油,近来啊,本宫就爱闻这个味。”
闻桂花油的味?留夏不明所以,本能地服从主子的话,快速起身去办了,心里却还想呢,那桂花油可有什么好闻的味,那东西抹帕子上,不小心碰了眼睛口鼻,可是有刺激的啊。
“忍冬,给本宫找身素淡点的衣服,还有……”长乐对着铜镜左瞧右看,可能是有爱情滋味,她这脸色看着也真是太好了,与她最近要装‘怨妇’的整体风格不附啊,怕是要敷些调弄好的麦粉和珠粉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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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解除
栖凤宫里,庄皇后瞧着长乐一脸苍白灰暗的神情,不由得心头一颤,这孩子前几日来给她请安时还很活泼灵动,不过多久就从白嫩水灵的仙桃子变成抽巴巴的蔫苦瓜。
今天早朝过后,圣旨已经下到她的栖凤宫了,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理论上讲,这世间所有活着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她不能说的。
皇上着旨让她训斥富昌侯府太夫人和柳国公府继夫人(如小田氏和秦氏母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连被皇后训斥的身份都没有)两位诰命,也算是她的本职工作。
为了不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是升华本职工作,在皇上老板面前博得绩优,这不庄皇后才宣来长乐,想看看长乐是什么态度,试试长乐在这件事上的反应如何。
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怎么说长乐也是富昌侯太夫人养大的,她这把富昌侯太夫人骂一顿,若是长乐不愿意,她可图个什么,这骂人训人,说什么话怎么责,也是讲技巧的。
“你这孩子,多大个事,都由你母亲、你舅舅和本宫为你做主,怎么好折腾成这般模样,叫我们瞧见多心疼,”自从上次长乐暗中帮了她,庄皇后瞧她与以前不同。
对于长乐这样既有利无害又可长期发展合作的联盟对象,庄皇后十分乐于拉拢帮扶。
“让舅母见笑了,长乐还是小,不经事的,”长乐捏着帕子,轻易不敢凑到眼前,害怕一没把握好,先把自己哭泪崩了,“柳哥哥与珊妹妹那事,长乐早是知道的,”长乐并不隐瞒,先把外宅抓女干那事讲给庄皇后听,听得庄皇后又惊又怒,万没想到还有如此荒唐之事在前,又很意外若有这等事,依着她大姑子萧华长公主那性情,不是早该杀富昌侯府及柳国公府片甲不流、血流成河了吗?那怎么还能留着他们两府给自己添麻烦,还要自己训斥他们呢?
“我念着柳哥哥及柳伯母这些年对我的好,便未与我娘说的,”长乐装包子上瘾,庄皇后听完,一片了然,原来是不知道啊,又怜疼长乐性子柔和、顾惜大局。
长乐要是早说了,她娘萧华长公主必然会大闹一场。等着闹完,哪怕那时她们是对的一方、占得是理,也会因为萧华长公主历来霸道的名声及蛮横的行事手段,被人传出口去,变了模样,是理也成不是理。到时候,再由皇上伸手管来这事,就不会是现在这般御使参奏富昌侯及柳国公他们两府了,舆论风向大利于长乐及萧华长公主母女了。
庄皇后细思则恐,不由得轻挑长眉,再去看长乐时,长乐正病弱西子般的可怜,又觉得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秦珊是我二叔的外室女儿,”长乐又把她从公主府回富昌侯府也就是皇上下旨封她为公主那天,富昌侯府发生的大戏于庄皇后说了,听得庄皇后一阵‘啧啧’祭出“世间竟有如此□□之事……”的大杀器。
这才哪儿到哪儿,长乐暗中鄙夷,若是那秦氏母子三人从她二叔的外室变成她爹的外室,那才够得上呢。
“我原是念着两府素来对我有情,自己委屈了也不愿意多说什么,”长乐未说完,庄皇后立刻不赞成地打断她,“傻孩子,这等事怎么能委屈了自己,柳承熙做出这等事来,实在可恶,他但凡有半点顾虑于你,怎敢做出这等事来。”庄皇后还想说,便是不顾虑长乐,也要顾虑长乐背后的身份,这简直是不把国法皇家放在眼里啊。
长乐点头,继续说之前被庄皇后劝解时打断的话,“哪知这上京城里忽就起来流言,我并未说出去,难道还是爹爹祖母或是柳伯母他们自扬丑事?昨日娘也听到了,被气得病了……”她重点提示的是流言。
至于她娘,她娘实是累着了。
她娘既抢了那人回府,又怎么会让那人着闲。一日日缠在那人身边,暂时还没太理外面飞流言的事,可见‘色’真乃人生首位,长乐很怨念。这中年人的爱情,就像老房子着火,一旦火起,真是什么也压伏不住。
“谁气病了?”赢帝江昭乾刚进来,正听得这句,脚上紧了一步,等他几步走进内室,室内众人已经矮下半截身子,“恭迎万岁!”
“都起来吧,长乐,你刚刚说谁被气病了?可是你娘?”赢帝江昭乾做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能让他关心生死的,除了他那两个儿子,只有他皇姐萧华长公主了。
赢帝江昭乾来栖凤宫,并不是知道长乐在这里,特意跑来关心的。
他是刚好从贤妃那里看完二儿子,又想起大儿子刚搬离亲妈处、搬来栖凤宫嫡母处,他不放心,近几日必是要多跑几趟的。
对于仅有的两个儿子,他暂时还没有偏向哪方的想法,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嗯,”使帕子的时机就这么恰到好处地来了,长乐用抹了桂花油的那一角,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眼泪断线珠子似地涌出来,“我娘听到了流言,犯了心口疼的老病,我来的时候,她刚喝过药,还睡着。”
“心口疼的老病?皇姐多年未犯了,每犯必不爱好,可宣了御医,定要张医正才行,别人不管用的,”赢帝是真有些急了。
他那彪悍的皇姐,他最是知道。从来都是她把别人气病,轻易不可能自己气病的。长乐到底是她姐的亲生独女,别看平时由着富昌侯府养着,关键时候,必是跟着着急上火了,才会骤然生病的。
“娘说要去柳国公府退婚,我想着这是舅舅亲赐的,天下人都知道,若是退婚,我可怎么办?我祖母常说女孩子要三从四德,名节最重要,男人就是有什么错的,我也忍着的,女子贤惠才行,他婚前糊涂婚后或许能好……”长乐边哭边说着,“往后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我还怎么做人、怎么活……呜呜……,便哭着拦着母亲,母亲觉得气噎,又听到这莫明起来的流言,上京城里连顽童都知,满府无光,我……我不要活了……”
赢帝江昭乾听得头都大了,这富昌侯府教得他外甥女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亏他之前还以为富昌侯是好的,教得他外甥女知书达礼,没想到内里竟是这么污糟混乱。
瞧瞧这家风,一府男人没有清白的,外室女爬完未来姐/夫的床,竟也能被认祖归宗,赶成这一府的规矩都只教他外甥女来守,别人都可以放肆胡为啊。
幸亏这事发生得早,要是发生得晚,这丑闻不定闹得多大、多不堪入目呢。
还有,三从四德个屁,他外甥女是他亲封的皇室郡主现在又是皇室公主。太/祖时定下的规矩,这皇家的公主就是与别的女人不同,真有三从四德,那也得是附马来做,关他们家女儿什么事。
他虽不赞同皇室公主都做成他皇姐那样跋扈、圈养男/宠,但也不能做得让人欺负到脸上来啊,这还没成亲呢,要是成亲了,他外甥女还不得被欺负死啊(赢帝瞬间真相了长乐的上辈子)。
“你不要活个什么,你是皇家的公主,谁敢在背后指点你,朕轻饶不了他们,何况错还在你,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还好心糊涂地想要替他们瞒着,这事怎么能纵容他们,要死也是那起子人死,”赢帝一拍桌子,连着庄皇后的肩膀都跟着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