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摘星看着她逐渐湿润的眼睛,一时有些无奈:“不被爱的人是我,你委屈什么?”
“我怎么不爱你了?是你不信!”萧夕禾悲愤,泪花险些溢出来,“你宁愿信一块破石头也不信我!还要因为一块破石头就不要我了!”
谢摘星扬了扬唇角:“你我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也不全然是因为姻缘石……”
“还有什么?”萧夕禾叉腰,“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今日一一说出来,若是不能说服我,就休想我答应退婚!”
“你一直做得很好,尽职尽责,若我们成婚,将来也会是个好夫人好娘亲,”谢摘星说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萧夕禾忍不住要质问他时,才勉强开口,“是我不好,我善妒、敏感、焦躁,总是患得患失,即便你在我身边,也总是担心你哪一日又要离开。”
“是我自己的问题,明明厌恶一切不可控,却在与你重逢之后总是失控,一边厌恶自己,一边找不到出口。我曾以为,将你绑在身边便好,管你心底如何想的,人是我的就行,可事实证明似乎不太行。”
“你总想逃时,我只想将你留下,你留下后,我又希望你对我好,如今你对我好了,我仍觉不够,想你爱我,贪生惶恐,惶恐生怨,生生不息,永无安宁,总有一日我会难以自控,做出伤害你的事。”
萧夕禾缓缓睁大眼睛,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摇了摇头:“你不会……”
“我会,”谢摘星笃定地与她对视,“不久之前,我便动过将你制成傀儡的心思。”
傀儡无欲无求,眼中心中唯有傀儡师。
萧夕禾颤了一下,突然说不出话了。
谢摘星看着她茫然的神情,不由轻笑一声:“吓着你了?”
萧夕禾再开口有些哽咽:“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很差劲,但凡给足你安全感,你也不至于这般煎熬。”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谢摘星还是这句话,“是我太偏执,对你步步紧逼,还妄图用孩子绑住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想绑了?”萧夕禾泪汪汪地看着他。
谢摘星笑笑,将她鬓边微乱的碎发整理好:“因为不想提心吊胆了。”
萧夕禾死死掐着掌心,定定看着他。
谢摘星垂着眼眸,将她的手拉过来,强行将指尖抠出,又抚平她掌心的伤口:“修仙之人,一生太过漫长,我不想以后成千上万个日夜里,都为这段感情不安。”
“萧夕禾,就此作罢吧,我难得做一次好人,你成全我就是。”
日上中空,愈发燥热。
萧夕禾怔怔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谢摘星离开时的眼神。
她看得出,他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在两人的关系里,竟然这么累。
咚咚咚——
身后的门板被敲了几声,接着传来柳安安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师妹,你睡了吗?”
萧夕禾没有言语。
“你肯定没睡……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静,可眼下还不是时候,爹娘他们都在魔界,不出意外已经下了聘……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写封卷轴给他们,交代他们一声?”柳安安小心翼翼地问。
不管是魔尊还是小师妹,都不是一时冲动就退婚的人,小师妹既然说婚约取消了,那必然是两人商讨之下做出的决定,不出意外的话都不会再改。
屋里还是无人应答,她抿了抿唇:“你不想写的话,我也可以代劳,但你总要告诉我原因……”
还是无人应答。
柳安安纠结许久,决定小师妹回应她之前,还是不要自作主张了。她叹了声气,直接在门前的地上坐下,直勾勾地盯着草坪发呆。
她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清晨,小师妹依然没有出来的意思。柳安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抬手就要敲门。
下一瞬,门就从里头开了。
柳安安险些打到萧夕禾,连忙后退一步:“小师妹!”
“叫什么?”萧夕禾失笑。
柳安安吸了一下鼻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萧夕禾的唇角始终扬着。
……可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柳安安纠结一瞬,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师妹,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去魔界吧,魔尊昨日就回去了,师父他们估计已经知道了婚约取消的事,但以我对魔尊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多做解释,我有责任亲自给双方长辈一个交代。”萧夕禾说着,从乾坤袋里掏出飞行法器。
柳安安也赶紧跟上。
去魔宫的路上,萧夕禾失魂落魄地发呆,柳安安时不时偷瞄她一眼,半天还是憋出一句:“你与魔尊不是一向恩爱两不疑吗?怎么突然就要取消婚约?”
恩爱两不疑吗?或许彼此恋慕,恩爱却谈不上,两不疑就更谈不上了。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好一会儿才回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她逃出背阴谷时,两人之间便有了裂痕,只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刻意忽略了,以为只要不提,便等于从未发生,谁知有朝一日,裂痕终究化为锋利的剑,刺得两人都血肉模糊。
柳安安见她不太想说,索性也不问了,只是默默握住她的手。
萧夕禾眼眸微动,对上柳安安担忧的视线后眼圈倏然发烫,最终只能匆匆低下头。
两人用了两日时间才到魔界,进入魔宫的瞬间,萧夕禾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看来如她所料,谢摘星已经将取消婚约的事说了,却没有解释原因。双方长辈知道她来了,直接将她叫进正殿。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他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说要取消婚约?”柳江连声问。
“师父你先别急,让夕禾慢慢说。”许如清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