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天色已晚,葛广平夫妻已经睡下了。
老太太还坐在院子里,看到他进门,问:“如何?”
葛根方才出去,是以为那个传流言的人是张满月,想去找她麻烦来着。他沉默了下,道:“张满月不承认,说她自己都忙不过来,没空管我的破事。”
老太太一个字都不信:“不是她还有谁?”
葛根再次沉默:“我以为是松雨想嫁回来,所以才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不让我议亲。”
老太太讶然,细一沉吟,还觉得挺有道理:“你去问她了?”
二人要成亲,这件事情早晚都要告诉母亲。葛根没有隐瞒,让他到了严松雨院子里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不过半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皱眉道:“我感觉她真的很可疑,你看,你就去了半天,连婚事都定了。……”
“不会是她。”葛根笃定:“她当时是真的想寻死,脖子上的伤口很深,也哭得伤心。至于定下婚事,纯粹是阴差阳错,也怪我没有收好柴火,才让邻居看到我们二人独处。”
娶严松雨过门,什么忙都帮不上,兴许还要被人议论。老太太不甘心:“那也没必要跟她定亲,你以后不再上门就是了。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帮你寻个好的。松雨她除了皮相好看,还有哪里好?”
葛根人到中年,不想被母亲管束。见她不赞同自己做的事,他不太高兴,强调道:“娘,我都下了小定了!松雨一年寻死几次,我可背负不起一条人命,这亲不能退!”
见母亲面色不好,他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道:“已经定下来的事,您就别再提了。记得跟媒人那边说一声。”
说着,浑身疲惫地进了自己的屋子,连洗漱都没了精力。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怎么都想不通。要是一早就知道是娶严松雨,她就不花那些银子收买媒人了。
退银子是不可能的,她也张不开这口,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另一边,柳纭娘已经定下了新院子,这一回定在了靠近内城的那条街。
这里的院子价钱已经和内城的差不多,整条街都是清幽雅致的小院,周围的邻居也和以前大不相同。当然了,价钱也高。
不过,柳纭娘如今不差银子,买下了宅子,还费心布置了一番。这一日,回到自家院子时天色还早,下马车就看到周围的妇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议论。
柳纭娘富裕了后,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不过,她待人热忱,有人打招呼她也会含笑说上几句,不见丝毫自傲之态。
加上她平时出手大方,周围的大嫂大娘都觉得她平易近人,并没有因为她富裕了而疏远。这会儿看到她,有人打招呼:“张东家,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柳纭娘含笑应了,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
有大娘挥了挥手:“说那不要脸的男女……你还不知道吧,葛家又定了亲了,这回是真的,下了小定的那种。”
柳纭娘讶然:“定了谁?”
她是真觉得有点惊讶,葛根都快做祖父的人,加上葛家本身挑剔,一看就奔着别人的铺子而去。但凡是有脑子的姑娘和人家,应该都不会与之结亲。
话问出口,她心疼已经在盘算着打听一下那姑娘的家中,如果是个善良本分的人家,就找那姑娘家中相熟的人去劝上一劝。
能把人劝回来最好,如果劝完了还要嫁,她就没法子了。
短短一瞬,柳纭娘想了许多,就听大娘嘲讽道:“夫妻再续前缘,也是一桩佳话呢。”
柳纭娘:“……”
严松雨这是得逞了?
她含笑赞同。
见她神情不见丝毫晦涩,众人愈发放松。
有大娘兴致勃勃:“常人家的夫妻闹到和离,那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可倒好,还当亲戚走动,这本身就不寻常嘛,大家说是不是?”
这话许多人都挺赞同的。
柳纭娘没有多留,准备回自己的家。又被人唤住:“张东家,听说你新买了宅子要搬家了,看好暖房的日子了吗?到时候,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好上门沾沾喜气……”
人家主动示好,又没有坏心思,柳纭娘自是不会拒绝。
“等看好了日子,会告诉大家的。”柳纭娘笑容满面,嘱咐道:“大家记得,别拿太贵重的礼物。”
住在这几条街上的人,家中都只够温饱而已。若是因为怕失礼而备厚礼,实在不必。她暗暗打定主意,只要礼物贵到五钱以上,就原样退回。
没拆的东西,还能拿回铺子里退。
葛家那边,婚事定下之后,很快就定了婚期。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严松雨说了,她那边一个月后又要交租金。
没定亲之前,她每月花销多少都与葛家无关,但这定了亲,往后就是一家人。这租金无论是谁付,那都是从葛家掏出去。老太太想想就心疼,巴不得即刻就把人接回来。
不过这付出去的租金,一般是讨要不回的。于是婚期就定在了月底,把人接过来,刚好还了房子。
对于两人定亲之事,葛广平除了担忧李家报复之外,倒没有多余的想法。可燕娘就不同了,她很是接受不了。于她来说,葛根就算是去街上随便拉一个妇人,那都比严松雨要好。
不说严松雨干不干活,勤不勤快,这亲婆婆压在头上,她就得好好伺候。比对曾经的张满月还要尊重,想想就窒息。
“广平,万一李家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葛广平叹了口气:“婚事已经定下,现在退亲,我娘大概真的活不了了……”
他再不喜母亲,也从来没想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