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秋宁看她一眼,总觉得这个粗俗的祖母和往日似乎有些不同,更加刻薄了。
两句话的功夫,柳纭娘肚子咕咕叫,问:“我很饿,给我留饭了吗?”
“晚饭还没做,您等一等。”李秋宁飞快跑出了门。
溜得倒挺快!
柳纭娘扬声喊:“快来个人!”
这一回,没有人应声,也没人进门。
可院子里分明有人走动的动静。
在家里从上到下,就没人把夏桃子放在眼中。一屋子的白眼狼,柳纭娘气笑了,抄起桌上的茶杯从窗户丢了出去:“都死了吗?”
终于有人从门口奔进来,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身肌肉结实,是夏桃子的三儿子,嬉皮笑脸道:“娘,你火气别这么大,家里忙着呢。饭得了会给你送的。”
柳纭娘简直服气,高热无论是在何时都不好治,哪怕是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能把人救活。夏桃子那样凶险,没人守在床前不说,连饭菜和热水都没有备,这些混账是怕她死得不够快吧!
69.偏心婆婆 二 屋中转瞬间又只……
屋中转瞬间又只剩下柳纭娘一个人了。
柳纭娘是真饿, 她病得昏昏沉沉,弄不明白自己来了多久,又饿了多久, 反正胃里空空,满嘴药味,肚子咕咕叫。
捱了半刻钟, 她不想等了, 再饿又要晕了。掀开被子跌跌撞撞下床出门。院子不大, 一半还做了菜地, 菜地一角圈起来喂了五六只鸡,味道不甚好。看得出来房子花了心思, 几根主梁都挺新, 屋子正经修了几间, 剩下几两间的用木板凑合,到处破破烂烂,总之,找不到丝毫田园风光的惬意, 看了就让人窒息。
院子和菜地里无人,柳纭娘站在厨房门口, 感觉得到好几道悄悄打量的目光,她正想进厨房, 听到身后有只母鸡咯咯直叫唤。回头一瞧, 看到那蹲趴着的鸡一边起一边叫, 隐约看得到鸡窝中的一抹白。
柳纭娘饿得太狠, 看到那鸡蛋顿时眼前一亮,捡了根柴火撑着身子缓缓挪过去,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进鸡圈拿到了蛋。
厨房中碗筷一大堆, 好些都豁了口,如果说这院子里还有什么优点的话,就是打扫得还算干净。夏桃子是个爱干净的勤快人,她自己看不得脏,也会让几个儿媳帮着打扫,她脾气急,嗓门也大,要是做不好,她就会大吼。
人活一张脸,几个媳妇都怕挨骂,所以,还算是听话。
柳纭娘是住过农家小院的,也试过亲自烧火做饭。不过,那时候都有个人在旁边帮忙。如今是指望不上了,她找到了小罐荤油,将灶中的火燃起,放了油煎蛋……她身子太弱,得吃点好的补补。若不是病还未痊愈,实在没有力气,这会儿又饿得心慌。她还打算抓鸡来炖。
油烧热,金黄的蛋液下锅,吱吱作响里,煎鸡蛋独有的香味顿时蔓延开来,柳纭娘闻着……就更饿了。
她往里添了半瓢水,又从角落里小包的白面里抓了一把调成面糊倒入,再加了点盐,然后盛到碗里。
说实话,除了香味还行,卖相实在不好看。柳纭娘饿得慌,也顾不得了。正打算趁热吃,门口过来了四个小萝卜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碗。
原身是个疼孩子的,平时有点好吃的都尽量少吃或是不吃,全部省给了儿孙。
柳纭娘对待孩子也尤其宽容,但是,她再不吃饭就要饿晕了。
当即也不管几人,稀里呼噜将一碗面糊糊下肚,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精神好了,四个萝卜头却面面相觑。
最大的那个已经七岁,是李秋宁的弟弟,满脸不可置信:”奶,你吃完了?”
小的那个是二儿子李耀祖的二儿子,看到好吃的没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其余两个月泫然欲泣,抽噎不止。
柳纭娘!“……”
会有这样的结果,怪不得谁,只怪夏桃子平时太疼孙子,惯得他们都认为家中的好东西绝对有自己一份,如今一口没沾上,可不就得哭嘛。
躺回床上时,柳纭娘一脸怅然。特么的简直越混越回去了,上一回张满月家里是穷,可至少能填饱肚子。
可这次,吃个鸡蛋还跟几个孩子抢食……忒穷了!
几个孩子越嚎越来劲,忽然有人从隔壁窜出,几巴掌拍在孩子身上:“哭什么?只怪你们命不好,谁让你们生在李家,又遇上了我们这些没本事又自私的长辈?”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含沙射影。
夏桃子这一次生病,除了四女儿送回来的几副药,再没有吃上别的药,倒是各种偏方汤子喝了不少,前后足足躺了大半个月,才捡回来一条命,期间好几天人事不省,李家都开始准备后事了的。
柳纭娘到了这里,这场病也熬得够呛,她本就疲累,听着这些只觉一股气直冲脑门,抄起边上的茶壶丢了出去。
“滚远一点嚎!”柳纭娘不客气地大骂:“老大媳妇,你别在那儿指桑骂槐,你老子娘辛苦了一辈子,那些鸡还是我亲手孵出来的,吃口鸡蛋怎么了?吃不得是不是?你骂给谁听?”
“要是受不了,给我滚回娘家去!”
于村里人来说,只要不是特别刻薄的长辈,晚辈都需要敬着,柳纭娘一硬气,大儿媳胡氏就蔫了,至少,面上不敢和婆婆吵,当即尴尬道:“娘,我不是说您。只是看您病着,孩子在这哭您睡不好,这才教训他们的。”
柳纭娘并不放过她:“你也知道我想睡觉,人家都不哭了,你还在那儿揍,把孩子打得整个村里都能听见他们嚎,我看你是故意给我添堵。”
从后院里又冲出来了一位稍微年轻点的妇人,看到最小的那个孩子哭的厉害,急忙上前去抱,又不赞同地看着胡氏:“嫂嫂,秋山才三岁,说话都听不懂。你为何要打他?”
胡氏阴阳怪气:“他想吃鸡蛋,在这儿吵嚷,我让他别哭,娘病着……”
“都住口!”此时的柳纭娘只觉得头疼,不想听妯娌之间你来我往的交锋,道:“再把我吵醒,你们就都给我滚回娘家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柳纭娘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外面夕阳西下。
她再一次认识到这几兄弟都不靠谱,她起来做饭时刚刚过午,那时候老三让她等一等,结果两个多时辰过去,厨房还没有做饭的动静。
真要是指着他们,就算不被饿死,也得饿出病来。难怪夏桃子足足半个多月才下床,两三个月才缓过来。
柳纭娘喝了药,吃了饭,又睡了一觉。感觉好了许多。起身到了院子里,几个孩子正在疯玩,二媳妇杨氏已经拔完了大半菜地,看样子已经干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