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了很重的伤, 没躺多久就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破旧的农家小院里。
原来是去山上砍柴为生的樵夫发现了她, 将她带了回来。
宰相门前七品官, 哪怕只是国公府丫鬟的衣衫, 落在樵夫眼中, 也是富贵之人。樵夫想法简单,着绸衫的女子多少给点谢礼,至少也顶他砍半个月的柴火。说实话, 这女子纤细,还不如他一捆柴火重。当然了,女子那么重的伤,可能活不过来。可那又如何,就她身上的几样小首饰和破损的衣衫,也足够他砍半年柴火了。
彼时,她虽醒了过来,却奄奄一息。
樵夫请了隔壁大娘给她换衣,直接问:“你家人呢?”
魅姬哪里有家人?
那囚禁她半生的国公府,简直如炼狱一般。再有,她落到这般地步,和国公府中人脱不开关系,当即苦笑着摇头。
樵夫试探着说起了城内的新鲜事:国公府世子夫人和奸夫私奔,世子气得到处寻人。
当时魅姬努力镇定,假装自己和此事无关。
齐施临真心想找人,给出的赏金不少。樵夫也是胆大,跑去说了自己救了一个美貌妇人的事。
只是,先找来的不是齐施临,而是贺平媱身边的婆子,给了银子后将她接走,后来将她溺死在郊外的湖中。
把她推下水前,让她做了个明白鬼。
贺平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齐念宇。有她这么个娘在,对齐念宇以后没好处。
“夫人,为人母者,都会格外怜惜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主子认为,您也是一样的。所以,您别怨别悔,安心地去。世子爷那边,夫人已经寻到了一位和您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家世清白的女子,世子爷很是欢喜,已经准备等您百日祭后上门提亲……”
婆子说了许多,桩桩件件加起来,真的是能把死人都气活过来。
“散完心,儿媳再带您回来啊!”贺平媱一脸理所当然:“父亲繁忙,不会发现的。”
柳纭娘回神,捏着茶杯的手指尖已泛白,她含笑又喝了几杯茶。哪怕冬雪暂时被她唬住,她也不打算私底下喝水。所以,趁着贺平媱在,能多喝就多喝点。
“不去。”
贺平媱讶然:“母亲,外头很热闹,您当真不想去瞧?”她再次保证:“不会被爹发现的。”
柳纭娘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受着伤,等伤好了再说。”
贺平媱哑口无言。
稍晚一些的时候,齐施临回来了,大概是习惯使然,他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妻子脸上的伤。脚下一顿,转身就要走。
“夫君,我有话跟你说。”
齐施临皱眉回头。
柳纭娘也不卖关子,“平媱想带我出去转一转,还看出来你不愿意让我出门,口口声声说让我换上丫鬟的衣衫悄悄出去,再三保证不会被你发现。”
“你想说什么?”齐施临面色沉冷:“怪我太约束你?”
柳纭娘:“……”这已经不是约束,而是囚禁了。
“她胆子很大,这不太寻常。”柳纭娘并不着急:“我是想告诉你,如果哪天你回来发现我不在,一定是被她带走了。”
“你不去就是。”话出口,齐施临忽然明白了她口中的“带”字之意。转身走到桌旁,一脸不悦:“她小女儿心性,想带你出门应该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话是何意?”
“意思就是她带我出门,并不是单纯为了让我散心,而是别有用心。”柳纭娘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她想杀了我。”
齐施临眼神一厉:“别胡说!”
柳纭娘也没想让他相信自己,只是先提醒一下而已。
“反正,我自己是不想出门的,如果哪天我不在,你找她来盘问就对了。”
齐施临满心不解:“她是念宇妻子,是你的儿媳。为何要害你?”
“能够对亲婆婆动手的人,谁能猜得到她的想法?”柳纭娘认真看着他:“夫君,我不想死。”
齐施临眯起眼,良久,转身走了。
贺平媱出手毒辣,柳纭娘如今身子虚弱,搞不好哪天真被她绑出了门。她自己防备不过来,这种时候,得找帮手。
魅姬到底是国公府世子夫人,齐施临对她下手狠辣,却绝不允许有人对她下杀手。
夜里,齐施临没有回来。柳纭娘乐得清静,早早就睡了。
当下的规矩,儿媳需每日给婆婆请安。
翌日天亮不久,柳纭娘刚刚起身,贺平媱又来了,这一回她身边还带着个美貌的娇俏姑娘。
正是魅姬的女儿齐娇娇。
母女俩这么多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几乎不见。齐娇娇很得父亲宠爱,甚至还在齐念宇之上,府里属于世子一房的东西,都先由她挑过才送到各处。
魅姬自己过得水深火热,但一双儿女的得宠,成为了真正的国公府子嗣,这算是她生平唯一一件欣慰的事。
齐娇娇一身张扬的红衣,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她的容貌比红衣更艳。笑起来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母女俩的容貌足有九成相似。魅姬柔弱,身上时常带着伤,又因为心情郁郁,活脱脱一个病弱美人。齐娇娇自小得宠,性子娇纵强势,眉眼间自带傲气。气质上的不同,二人相似只剩下了六成。
“给母亲请安。”贺平媱笑容温婉,拉着齐娇娇一起行礼。
齐娇娇和母亲相处不多,行礼时有些别扭:“娘,你最近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