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三天两头会买些肉和豆腐,那天之后真的就只送一份。但比起之前的饭菜好了许多,范婆子舒坦得很,她天天在两人跟前炫耀,还拦着柳纭娘不许孝敬范老头。
一转眼,又过了半月。
柳纭娘每日回范家只是睡觉,关于她身上发生的事已经被绣楼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都觉得她可怜。甚至管事还提议帮她说情,夜里也住在绣楼。
其实早在十多天前,东家夫人就已经悄悄跟她提过,不过被柳纭娘拒绝了。
好多人都觉得周巧心重情重义,甚至已重到蠢了。
这日柳纭娘回到家中,老两口难得没有吵,关在屋中低声商量着什么,她觉得事情不太对,敲门进去,看到二人面色都不自然,多日对她横眉冷对的范老头,今日还冲着她笑了笑。
这不对!
想到周巧心快死了时听到的那个消息,柳纭娘似笑非笑:“爹,娘,你们遇上了什么好事?”
“没有。”范婆子扯出一抹笑:“你活计还顺利吗?”
柳纭娘颔首:“挺好的。”
她心下疑惑,洗漱过后,敲了隔壁大娘的门。
“大娘,我家今日是不是有客?”
大娘本来想招呼她进门,听到这话,随口道:“瑶瑶回来了一趟。”又低声道:“这丫头也忒不像话,经常拖家带口回来吃,你可不能惯着。”
柳纭娘失笑:“吃不了多少。再说,这银子赚来吃,总比拿来赌输了要好。”
大娘叹气:“你啊!”
在范老头养了个女人后,好多人都觉得周巧心这儿媳实在太厚道。就连周巧心哥哥家里的两个女儿都得了益处,上门提亲的人突然多了不少。
范瑶瑶那就是个逢进不逢出的铁公鸡,她来一趟,老两口就和好了……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别的事。
想了想,柳纭娘低声道:“大娘,我平时不在家,如果你发现有生人前来拜访,尤其是那种躲躲藏藏遮掩行踪的,千万去绣楼告知我一声。”说着,还强硬地递过去一把铜板。
两家是邻居,这就是顺手的事。人一辈子那么长,谁都会遇上难处,大娘说什么也不接铜板,柳纭娘不容拒绝地摁到她手中:“老人年纪大了,往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可都要麻烦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等柳纭娘跟大娘商量好回到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那天过后,柳纭娘一直等着大娘来报信,大娘倒也没让她失望,就在第五天,她气喘吁吁到了。
“来了架马车,我没看到人,但我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哭,好像是你娘。”
大娘累得满头大汗,柳纭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喝口水缓缓。”
管事知道她家里出了急事,将运货的马车套了一架,柳纭娘坐了马车回家。
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范家门口停着的马车,柳纭娘在街口下来,脚下轻巧地回家,伸手一推,发现门从里面栓着。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脚就踹。
门板被踹开,动静挺大,屋中的人奔出。
院子里站着赵氏,屋中奔出来的是范老头,范婆子紧随其后,二人身旁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于周巧心来说,这人挺熟悉。
没有人会忘记同床共枕过的男人。
柳纭娘看着站在那里一身绸衫的范林,唇边浮起了嘲讽的笑。
范林看到闯进来的人是她,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巧心,你回来了。”
柳纭娘抱臂一步步靠近:“你是人是鬼?”
范林以为她欢喜疯了,失笑道:“我当然是人。”
柳纭娘站在院子里,忽地哈哈大笑。
众人莫名。
这笑声瘆人,范婆子上前两步,低声道:“巧心,我知道你高兴,别笑了……”说着,伸手来拉她的胳膊。
柳纭娘甩开她的拉扯,冷笑道:“我不是高兴,我是笑命。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克夫的,还说谁娶我谁倒霉。半年前朱大明衣锦还乡,如今你也变得这般富贵,我若是真的克夫,你们都该死了才对!现在看来,我这命格该是旺夫才对,可惜……遇上的都是一群白眼狼,我帮你们养着老人,照顾小的,结果,你们记得自己的亲人,却独独对不起我!”
她声音凄厉,范林皱了皱眉:“巧心,我没有对不起……”
“你没再娶吗?”柳纭娘不客气地打断他:“少拿那些鬼话糊弄我。你敢对天发誓,我就信你。”
范林张了张口:“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我……”
“不否认就是默认,你果然再娶了。”柳纭娘再次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当初我以为你比朱大明知道疼人,不会对不起我。哪怕你早早离开,我也帮你养大了女儿,你爹娘越来越过分,我都未想过要抛下他们……结果,你们都是一路货色!我错了,早在你离开的时候,我就该抛下这个家逍遥自在!”
说着话,柳纭娘转身打开大门。
刚才因为她的笑声,又有隔壁大娘一脸担忧站在门口,此时外面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柳纭娘背对着范家人,冷声道:“劳烦大家伙帮我做个证,我周巧心对得起范家,是他们对不起我。范林已经另有贤妻,这家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今日我和范家……一刀两断!”
“不!”范林追了出来:“巧心,我没有要赶你走。”
“你连回来都遮遮掩掩挑我不在家的时候,这是把我当妻子吗?”柳纭娘质问:“早在半个月之前,你就已经和瑶瑶相认了吧?”
范林动了动唇:“我不得已……”
柳纭娘不耐烦:“你杀人放火了吗?”
范林摇头。
“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柳纭娘冷声道:“你没想瞒着女儿,没想瞒着双亲,只瞒着我而已。是你另娶的那个妻子不让你见我,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