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明看到那红,只觉得眼睛疼。他急忙奔上前去:“怎会如此?”
万父今日才因为妻子对他曾经的那些妾室下落胎药而丢了大脸,回来又看到这样的情形,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不敢吭声。芝云满脸痛苦,额头上都是汗,她紧紧的握着齐传明的手:“是……是阿伟……他让人给我下药……”
齐传明闭了闭眼,扬声道:“快请大夫。”
话音刚落,大夫已经到了。
把过脉后,摇摇头道:“药性太烈,来不及了。”他打开药箱,一边配药一边道:“还得赶紧配些活血的药,若是晚了,兴许会一尸两命。”
本来还想求大夫保胎的芝云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转而吩咐丫鬟快些去熬药。
万父身为长辈,不好在这里多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只觉浑身疲惫。如果孩子能保住,他可能会有几分耐心,如今孩子已经不成了,他转身就走。
他也不是回去休息,而且去了孙子的院子。
齐志伟院子里暮气沉沉,快赶上当初老太太要死的时候的气氛了。万父一进门,只觉心情沉重得很。
家里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孙子时,他满腔的怒火已经散了一些,冷冷地问:“你对你继母动手了?”
齐志伟装傻不承认:“什么?”他一脸惊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万父最恨人糊弄自己,尤其妻子糊弄他到让整个万府都丢了脸,眼看齐志伟这副模样,当场就发火了,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扫落,瓷器碎裂声中,他质问道:“你还想瞒我?是不是当我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清?”
齐志伟吓了一跳。
这算是他第一回直面富家老爷的怒气,垂下眼眸道:“祖父,您怪我了?”
“我不该怪你吗?”万父反问。
“可我这条腿……”齐志伟动了动毫无知觉的那条腿:“就是她让人废的。”
万父皱起眉:“说话要讲证据。”
“是她和伯母一起动的手。”齐志伟抬眼:“祖父,我就想问你。你既然想接我们回来,为何又不肯护着我们?乡下人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也不会这些恶毒的法子,你看我们家如今……已然家破人亡了。我爹也被你厌弃了吧?”
万父闻言,忽然就有些心虚。
“我平时那么忙……”
齐志伟打断他的话:“忙不是借口,你根本就是懒得管家事。正是因为你的不管,才会弄成现在这样。你没资格怪我,如果你真的要怪,那就怪你自己不会管家!”
万父气笑了:“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齐志伟点了点头:“反正我已经废了,家业没我的份。如果你不肯把生意交到我爹手上,以后我大概连饭都吃不上。反正都是一个死,怎么死都行。或许,你可以把我送到公堂上去。”
报官是不可能报的。
万父今日已经足够丢脸了,他恨恨道:“下不为例。”
齐志伟垂下眼眸,唇角微翘。
得知父亲到儿子院子里的齐传明立刻赶了过来,刚好看到盛怒中离去的父亲。他想上前问两句话,可又实在不敢,只站在路旁低声唤了一声。
本以为正在生气的父亲不会搭理自己,甚至是骂上几句,却不曾想竟然得到了回应,齐传明霍然抬头,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看到儿子这样,万父心里颇不是滋味:“明天,我过两个铺子给你。”
撂下一句话,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道上。
齐传明站在原地,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父亲都厌恶自己了,怎么突然给铺子。曾经他为了想要两个铺子费了不少心思,最后都无功而返,甚至还被万长青嘲笑。这种好事怎么会掉到自己头上来?
想不通,就先把事情放在一边,齐传明赶去了儿子的屋中,看到他完好,心中松了一口气。
齐志伟在受伤的这些日子里想了许多,也将父亲这番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忽然就笑了:“果真是一家人。爹,你恨不恨我?”
齐传明:“……”那当然是恨的。
不过,眼前这个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他也没少哄,这么多年的父子感情不是假的。且儿子已经伤了一条腿,往后都只能是个废人。得知父亲要训斥他,齐传明第一个反应是担忧。
“你到底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话,齐志伟笑得更欢快了。
“所以我说你跟你爹一样,他明明惦记着万长青,又放不下你,只一味的在其中和稀泥。如今你也是这样,恨我对你儿子动手,又放不下我……” 齐志伟笑得乐不可支:“爹,以后这家业真交到你手里,你是给阿山呢,还是给那个女人生的孩子?”
那个女人指的是杨芝云。
齐传明脸色格外难看:“万府豪富,银子根本就花不完。你为何要争?只要有我在,有阿山在,总会保得你衣食无忧的。”
齐志伟敛起脸上的笑容:“可我明明能跑能跳,能做生意,能够养活妻子儿女。你凭什么要我做一个废人?这些都是你那个娇妻害的,她让我痛,那我便也让她痛,很公平嘛。”
齐传明:“……”
“阿伟,你疯了。”
齐志伟眼睛血红:“疯了才正常,你在这床上躺一辈子试试,看看你疯不疯?”
齐传明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阿伟!”
齐志伟扬眉:“爹,你想说什么?”
此时的齐传明心中无比痛苦,闭着眼睛沉痛道:“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爹,芝云腹中的是你弟弟!我们都是亲人啊!你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