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好像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颊鼓起来,“哥你一点都不好奇么?真的不好奇么?你那一屋子书,大半都是曾祖父当年做仵作收集的!”
那屋子书……大半与验尸有关?
卢栎桌子底下手双交握,内心激动不已。
这是机会!既然看了一屋子书,将来走出去说自己懂验尸,别人也不会怀疑了!
他得尽快去翻翻那些书,有没有本朝律法相关,有没有风土人情。之后慢慢出门熟悉了解,毕竟年代经历不同,说话方式,部分常识都不一样,他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异类。
等玩懂了规则,他就可以试着展露头角……他那姨母冯氏对他一点真心都无,不知道刘家能呆多久,还有与平王的婚约,他不能想象与一个男人成亲,还是一个五大三粗有暴力倾向的武人,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尊贵也不行。
卢栎长长睫毛遮住了眸内思索,他得想办法,解除这桩婚约。
“我们去你家。”卢栎忽的站起来。
猛地对上俊秀逼人的脸,张猛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去我家做什么?我才出来。”
卢栎丢下两个字差点把张猛逼疯,他说:“看书。”
张猛拽住他的袖子,“栎哥!我亲哥!咱能不看书不?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都看书,你就不累?”
卢栎笑眯眯,“不累。”
张猛被他噎的差点翻白眼,垂死挣扎,“就算不累你也心疼心疼你那眼睛啊!再这么看下去眼睛都花了!”
卢栎顿住。
眼睛花不至于,近视有可能。
古代好像……没有近视眼镜?
要验尸,没双好眼可不行。
卢栎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灰暗暗的天色,脚步顿住,“你说的对。”
张猛这下更愣了,然后突然高兴地蹦起来,“哥你终于肯听劝了!早就说了,那一屋子书都是你的,跑不了,什么时候看都行,你偏不听!”
他得寸近尺的摇着卢栎的手,“哥我们去看尸体吧!去嘛去嘛——”
卢栎好奇,“为什么那么想去?”
张猛答的理所当然,“好奇啊!再说我爹是捕快,一定能抓到凶手!”
他一脸‘我爹最厉害’的崇拜,卢栎便懂了——他也曾有过这种时候。
“那你自己也可以去……”
张猛突然愤愤拍桌子,“可是我爹不让啊!他说我还小,不让我看那些,除非我能找到人陪,保证看到不害怕!”
他气完又可怜巴巴看着卢栎,“栎哥,我亲哥,我就同你最好,你陪我嘛,好不好?”
接下来张猛用各种方式,软的硬的都来,说了半天都不嫌累。
卢栎心底渐生歉意。
可爸爸和哥哥都教过自己,任何情况下,不打没把握的仗,他忽来乍到,不谨慎真不行。
他一次次狠心拒绝,张猛蔫蔫的走了,一步一回头,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的人心软。
卢栎硬着头皮别开脸,关上门,拿起了桌上的验尸格目。
之所以不与张猛一同钻洞去张家,是因为面前这个碗——卢栎看着空碗,王妈妈说过要来取的。
王妈妈来的很快,本来只为取碗,看到卢栎手中有书眼神一厉,劈手就夺了过来,“太太说了,不谁少爷看书!”
卢栎抬眼静静看她,这妇人抬头挺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安分下人。
他双眸微眯,眼底蕴起怒气,修长手掌伸出,冷声道,“还给我。”
王妈妈从未见过卢栎动怒,往常偶有抓到他看书,都是这样做的,卢栎每次都好言相求,她高兴了就放他一马,不高兴就没收了书,卢栎从未有怨言,怎的今天如此……
隐隐有些让人害怕。
卢栎墨黑瞳眸内仿佛有乌云翻涌,气势惊人,王妈妈一怔,手里的书就被卢栎夺了过去。
卢栎指了指桌上的碗,“妈妈不是来拿药碗?”
王妈妈眼皮抖了抖,硬硬放下一句,“少爷该听劝的,否则太太来了,少爷可不好交待。”
卢栎头都不抬,声音冷淡地说,“不劳费心。”
王妈妈摔门出去,卢栎以为这下就能安静了,谁想下一刻张猛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我看到你那表妹怒气冲冲从街上回来,大约受了什么委屈,你当心她要来找你!”
卢栎揉了揉额角。冯氏有一个小女儿,名唤刘文丽,百般娇宠,偏与自己不对付,每每心情不好,就过来发泄谩骂吵闹一遭,特别愁人。
以往的‘卢栎’只当她是叫喳喳的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动不动毫无反应默默等一会儿,她觉没意思也就回去了,可今天卢栎心情不怎么美丽,特别不想看到她。
张猛笑眯眯,“我家也有客人,不好久待,机会正好,栎哥哥同我去护城河看热闹吧。”
卢栎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躲不了逃不掉,容不得你准备好。
他起身冲张猛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