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把茱萸院的大门落了栓,莺歌还是没能想通王氏为何会这般容易的就放过了她们,不由得小跑着追上了已经快要进厢房的付绵绵:“小姐,咱们接下来也要多做准备吧?夫人那里一旦忙完了,想来还是会回头来找咱们茱萸院的麻烦的!”
付绵绵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莺歌,你现在和钟妈妈还有红梅一起,把东西都拾掇出来,能带的尽量都装进箱笼里,不能带的就扔下吧。”
“是……”莺歌及不久前听到二人归来、正站在下人房门前的钟妈妈和红梅皆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不过很快,莺歌就反应了过来,有些好奇且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小姐,拾掇东西是要作甚?难不成您要带着我们连夜逃出这付府吗?若是如此,咱们就只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吧?箱笼之类的反而累赘,会影响逃跑的速度。”
付绵绵闻言失笑,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对方光洁的额头,之后看向了付府前院正堂所在的方向,似笑非笑的开了口:“逃?”
她可是要从这付府的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
………………
付府正堂内。
王氏正被找上门来了的一群付家族老和付家名下几个商铺的掌柜的团团围了住,大家七嘴八舌的吵的她头痛欲裂,终于她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够了!”
见众人终于陆续安静了下来,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换上了一个完美无瑕的表情,示意那些族老们先入了座,然后她也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正堂前方的主位上。
在稍微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已然冒烟了的喉咙后,王氏这才再次张嘴询问:“不知各位族老,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啊?”
付家在京中的根基还算庞大,从付老爷的祖父那辈儿起,就开始入京为官了。虽然说子孙后辈也有人短暂的去外地做官过,可最终也都是落叶归根回到了京城,这样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家族的人口意料之中的多起来,后便自然而然地慢慢的分了家。
眼下家族的主支加上旁支掰着手指头数可有十多户呢,但付家的祖产有些是分不掉的,只能将一些店铺的红利分成了十几份,按照月结的制度分发下去。每一辈儿,这些产业店铺都会交由主支的嫡系把持,而付老爷恰好就是这一辈儿的嫡出老大,所以相关产业就落在了王氏的手中。
其中一名瞧着年岁最大,头发及胡子已经花白了的族老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地表明了来意:“老大家的,上个月每家该得的红利可就没到账,这个月眼瞧着又过了几日,怎的还没甚动静?”
一群讨债的!
王氏听到这话,眼皮直跳,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贤惠的应付着:“叔公有所不知,最近两个月这些铺子的收益都不大理想,连维持铺子的正常运转都难,又哪里得红利了?”
这话倒也不是搪塞之词,说来也奇怪,之前明明那几家铺子都还好好的,就是从上个月开始,生意忽然就一落千丈,还找不出什么缘由来。幸亏王氏的手里还握着几个城外的庄子,好歹有些进项,不然光是这付府的日常开支都要付不起了。毕竟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就算付府一向清省,可等待张嘴吃饭的人数摆在那里,又怎会轻松?
“老大家的,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铺子交到你手中的时候可还是好好儿的呢,怎的说没进项就没进项了?”另一名族老十分尖酸刻薄的开了口,眉梢眼角满是不信任:“我们府上可同你们这大学士府没得比,一家老小全靠着每个月那点子红利过活,如今说没就没了,你这是让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余下的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不是每个人都像付老爷那般有能耐成了三品大官,有些旁支家道中落,两个月拿不到银钱,当然会着急。
“就是啊,莫非你们大房想要独吞不成?”
“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凭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口说无凭,账本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没错,拿账本!”
王氏被这群族老咄咄逼人的态度气的脸色黑如锅底,最终她勉强顺了两口气,这才用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向了此时正立于堂下的几个掌柜的:“各位族老,恰好今天商铺的掌柜的们也都在这,你们大可以随意询问,看看我这个妇道人家究竟有没有扯谎!”
然而她没想到的时候,这边自己还没说完呢,那边的掌柜的就跪下了一溜儿。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最为老成持重的掌柜的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哀鸣一声:“夫人!不好了!前些日子从江南启程运往京城的那批货……在半路被人劫走了!!!”
“你说什么?!”王氏因为过于震惊,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待到反应过来这些话所代表的含义后,整个人晃了三晃,险些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37章 卑微的庶女(14)
“什么?”
“这……该如何是好?”
“货物怎的会被劫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族老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有几个坐不住的甚至直接冲到了那个掌柜的的面前,质问道。
“这……这……就是昨日载着货物的船只沿着运河行至青州一带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水上流寇, 虽然船上有一队镖师, 可那群流寇异常的强悍, 双方交手不过半个时辰,流寇就将镖师及伙计都扔到了水中,开着咱们的货船扬长而去啊!”
掌柜的说起来的时候表情悲痛欲绝,随即看向了还在呆愣的王氏:“夫人!咱们还都盼着您拿些主意呢!这批货对铺子非常的重要, 一下子就扬出去了一整年的货款,现下钱货两空,这……”
王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这名掌柜的所负责的乃是一个绸缎庄,是付氏家族名下那些商铺中进项最多的一家。之前因为江南一带绸缎价格低廉, 她和掌柜的几经商议才决定狠心进购一批, 万万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成了如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们其余人又是来做什么?”一个族老看向了堂下站着的其他几个掌柜的,问出来的话语颇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夫人那,这个月铺子里的生意愈发惨淡了, 您想想办法吧!”
“夫人呐!一直和咱们杂货铺合作的老板们突然表示不供货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夫人啊!上个月铺子订出去的单子,因为资金不到位一直进程缓慢, 最近单主都陆续开始上门催单了,您想想办法吧!”
掌柜的们一听到族老的问话,就像是被按开了开关一般, 七嘴八舌的抱怨了起来。这会儿别说王氏了, 就连那些族老们也被这庞大的信息量搞得目瞪口呆, 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氏则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神情呆滞的坐在了椅子上,眼下她浑身如坠冰窟,眼底一片茫然。
“怎么会……怎么会?”她无措的喃喃,虽说自从嫁入付家,她就开始把持这些产业,但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未遭遇过如此场面,一时间她竟完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老大家的?你不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老大家的,我们这些族老对你一向都是信任的。咱们付家的这些产业虽称不上日进斗金,可之前也没赔过钱呀,如今在你的手中出了这种篓子,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夭寿咯,全家老小都靠着这点子红利,老大家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那边掌柜的们的话音刚落,这边族老们又开始了指责,就算王氏做惯了当家主母,也险些被这些人给逼出眼泪来。
一边的大丫鬟看不过眼,顿时挺身上前两步,声音微颤的替自家主子辩解:“各位族老好不讲理,我家主子兢兢业业的经营这些铺面二十余年,从未曾出过这种差错,怎的就这一次,便永世不得翻身了吗?!”
几个族老被呵斥了一愣,随即之前一直上蹦下跳最能挑事的那个忽然用力的啐了一口:“呸!这是我们主家之事,何时轮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下人插嘴了?小心我让老大家的把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发卖出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大丫鬟被骂的眼泪汪汪的,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的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