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
死没死?
无数问题蜂拥而出,我往后一坐,冰凉透骨的寒冷霎时从皮肉传至我的大脑,让我冷静下来。
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的时候!
我只有两个时辰,不管那些问题的答案是怎样的,我现在只有唯一的一件事情要做——让洛明轩继续他的沉睡。
等将洛明轩再次封印,我这身体的这些问题,我便慢慢来探。
我站起了身,握了握拳头,这是我的身体,我熟悉我身体里的每一寸经脉,我的气息,我的血液,我的力量,我所有的骄傲与自豪。
我还穿着当年万戮门的那一套衣裳,在剑冢之时穿的那身张扬的黑红相间的衣袍,我振掉肩上的霜,转了转脖子。歪着唇角遏制不住的一笑。
面前的冰凌照出了我的模样,黑发,黑瞳,周身魔气四溢,我咬破手指,让嘴唇染上触目惊心的红。
我是魔啊。
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路招摇,我已有好久……都没活动筋骨了。
☆、第五十一章
头顶是冰封的洞穴,冰棱交错。不知此处已经寒了多少年,也不知崖壁上的冰有多厚,看过去自成一股深邃的蓝色。
我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重新适应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我不知这微妙的僵硬是因为冰冻还是因为死亡。可操纵着气息在身体里流转了一圈,我知道,现在的我相比于全盛时期,恐怕要弱上一半有余。
可这没关系,洛明轩也才醒呢,他比我,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会更糟。
我每向前走一步,都更适应这个身体一些,越是往前,步幅越大,黑红相间的大袍子拖在地上,一路摇曳,拖拽出的声,也越发似我以前走过万戮门无恶殿时的动静。
四周的冰棱将我的身影照得破碎,让这时空仿似特别混乱,但外界越是混乱,我的脑袋却越是理智清醒的在思考着。
而今洛明轩醒了,金光扫过了大半个仙界治辖之地,可却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我能想象柳苏若和那几个仙门的人有多努力的想将洛明轩藏起来。可是……
他们哪怕能骗过天,也骗不了我。
因为我的封印还在他的心口里,哪怕他们用术法,用别人的生命将洛明轩唤醒,可我的封印还在,非我的力量,不可拔除。
我顿住脚步,微微闭上眼睛,让神识透过这不知有多深冰封洞穴,向外延展,慢慢的看见山石泥土,看见外面的风雪森林,看见有冰湖,大雪山,刺目的阳光,随即,四周景色越退越快,直至成了一片模糊。
唯一清晰的,是那一根黑色的魔气凝成的线,牵连着我的指尖与洛明轩的心房。
那是我给他留下的封印,也是他的诅咒。
我陡然睁开眼:“找到你了。”下一个瞬间,瞬行术一动,我四周的寒意霎时褪去,微风轻暖,拂过我的脸颊。
我已立在半空之中,下方便是凤山。金光闪闪的鸣凤殿依旧有着刺得人眼发疼的光。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再到此处来的机会,可见天意,终究不随我愿。
洛明轩现在便在下方。当年,也是如此,他在鸣凤殿里准备迎娶他的妻子,谁都没想到,路招摇打破了鸣凤殿上的结界,闯了进来,毁了他的一切。
自此柳苏若恨透了我,仙门称我罪大恶极,是世间最恶毒的女魔头。
我却听得高兴,越是恶毒的诅咒、咒骂,则说明,我手下败将,越是没有反抗之力。
手上没有剑,我凝气成型,一把黑色的魔剑从我掌心长出,握紧剑柄,我举剑而起,一声短喝,长剑劈砍而下,魔气灌入,与结界金光摩擦撞击,我感觉到了身体里久违的力量涌动,冲击的力量似有高人在帮我点穴一点,一点一点打通我身体里每一个阻塞的经脉。
气息在我身体里流转越发顺畅与快速,我眉目一沉:“破!”仙门结界似琉璃一般应声而碎。稀稀落落,如下了一场金色的雪。
我便从这场雪里落在了鸣凤殿前,里面急匆匆的抛出来三人——柳苏若,天机道人还有天璇门主。
见了我,他们皆怔愕非常,只呆呆的盯着我,没有一人记得将手中的法器祭出,与几年前见了我的模样相差太多。
我挑了挑眉:“怎么,厉尘澜这些年都没和你们打过架吗?”
我一开口,他们才似反应过来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呢喃自语:“路招摇……怎么可能……”柳苏若更是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眼里几乎要爬出怨毒的蛇:“路招摇!”
她一字一句的呢喃出我的名字,却是最先一个祭出法器的人,雄剑刺向我的胸膛,天上雌剑一同飞下。
我冷笑,魔气一动,手中黑剑化为藤蔓,爬上天空将身后来剑通通一搅,我避也不避面前杀来的柳苏若,她为了复活洛明轩,已弄得一身残破,这怒吼着杀来的姿态破绽百出,待行到我身前,我周身气息一震,径直将她震出去了三丈远。
我的魔气拉拽着她剩余的八把雌剑,在我身后飘摇,如同我扬在空中的八条尾巴。
在她眼眸里,我大概笑得邪恶得一如地狱恶鬼吧。
“还给你。”
她双目微瞠。
这三个字她十分熟悉。
一次,是在她婚礼上,她偷袭我,我将雌剑甩进了她的心房。一次是在鉴心门,我用芷嫣的身体,她也这般偷袭我,我又把剑甩了回去。这次,不用她动手,我自己来。
魔气拉动雌剑,一同向柳苏若射去。
我要她的命,因为她知晓复活洛明轩的方法。可眼看着剑尖便要刺入她的皮肉,却在这时,金光一闪,罩住柳苏若,撞上金光的雌剑尽数崩裂成了数百片废铁。
我眉眼一冷,往旁边望去,好一个翩翩公子白衣胜雪。他站在鸣凤殿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路招摇,你当真魔性难驯。”
魔性难驯?
洛明轩说这话,便也不觉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