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

第60节(2 / 2)

他这话若不是在唬我,那他……不就是千年前的魔王,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封印了墨青的,困住我一族人的……魔王?

魔王居然是这种风格?

扯呢!每次只要牵连到和鬼市有关的,我果然都是不能理解!

而且,凭什么他这个千年前的魔王,在鬼市呆了千年还做上了老板,我这个千年后险些当上魔王的,却竟然过得那般的狼狈?苍天不公吧!

“我就是知道厉尘澜逃出封印跑到这尘稷山来了,于是才在尘稷山脚下开了个酒楼,为了方便时刻观察着他。”

“你等等。”我唤住他,“从头说,你怎么就是魔王了?”

竹季一挑眉:“我怎么就不能是魔王了?我就是用我这充满魅力的性格才爬上魔王之位的好吗,我那时下属都敬爱我,对手都崇拜我,我魔王当得很威风的。”

“……”

千年前的魔修,都是这种风格?

“只是……”竹季轻轻一叹,“我一个不小心,因猜忌身边下属而起了心魔,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心魔已在我心头成长壮大开始左右我每一个判断,于是我果断的将心魔排出了体内,可他力量太大了,我怕放他出去以后收拾不了他,于是在那山中布了个封印,将他关起来,意图借天地山河之力,日复一日化掉他身体里那股邪煞偏执之气,从而让他彻底消弭于人世间。”

因猜忌而起的心魔……

“我令下属镇守封印,年年给封印加持力量,也放了窥心镜在他身上,时刻窥视着他。”

原来……窥心镜,竟是被做这样的用处放在墨青身上的么……

“可在我安排完心魔的事情之后,我力量虚弱,被仙门趁虚而入杀掉了,我在鬼市摸爬滚打好些年,终于……”

“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打断了他的话,“厉尘澜被你封印你之后,过了千年,可他从封印中出来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我顿了顿,“他并无任何心魔的模样。”

与姜武比起来,当年的小丑八怪简直就一个圣人。这么多年以来,还坚持仁慈治理万戮门,他身上没有一点点心魔的模样,要不是姜武……

我微微一咬牙。

听得竹季道:“是啊,这结果也是让我没想到的,他在封印里呆了那些年,身体中的邪煞魔气被吸纳入了天地山河之中,致使那片土地寸草不生,树木刁萎,而他自己却变得如一个正常人一样。正常得让我妻子也没有下得了狠手杀他。”

“你的妻子?”

“恩,为了防止厉尘澜从封印中跑掉,我令下属镇守封印,也令妻子一直守着他,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厉尘澜从那封印中出来,他会吸食人世的情绪,就如同在我心里吞噬我的情绪那样。这般心魔若是成长,可就一个人都活不出来了。我是魔王,可也没坏到那种地步,可后来,我妻子见了他却没舍得杀他,倒是为了护他,也被仙修仙者杀掉了。”

他说的,是那次我救墨青时,死在他怀里的那个“母亲”吧……

竹季一撇嘴:“我妻子死了之后,来了鬼市,见了我,还在骂我来着。活着的时候没让她生个孩子,死了留个那么像孩子的心魔下来,让她舍不得动手……”

我揉了揉眉头:“你说重点就好了。我不想听太多你和你妻子的事。”

“你想听什么重点?”

“厉尘澜那时候没有浑身暴戾之气,甚至也没有吸食这人世间的痛苦恐惧,他好像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最近他却……像觉醒了。”

“我知道,我派出去的鬼回来报给我听了,那个叫姜武的心魔,将厉尘澜这千年来,被天地山河剥夺掉的能力,还给他了。”

我一怔:“什么意思?姜武……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唤醒了厉尘澜?”

“可以这样说吧。”竹季摸了摸下巴,“我也在愁呢,这心魔出世,你若要让我去告诉曹明风,他们这些做了仙的人,一天没个什么事儿干,可就唯独对这种吧,危害苍生的,为祸世间的,要下手剿灭。你的事我以前听过。咱俩都干了差不多的事。可却是在天理范围之内的,没人管,厉尘澜这不一样。我光是封印了他,在鬼市的评判体系里,便将我判做了大功德之人。”

我拳头一紧,难怪……

竹季接着道:“他现在是还没让天上那些人知道,要是知道了……”

我肃了面容:“没有方法让他变回以前的样子么?”

“重塑我的封印,再把他弄进去封住,至于多长时间才能让他变得和以前一样,就只能看运气了。”

封个千把年?

那等他醒来,我又在哪里?

“别的法子呢?”

“告诉曹明风,让他们天上的仙下来杀了他?”

我静默不言。

“哎,时间差不多了。收收茶具我该走了。”竹季一边端茶杯一边道,“我知道厉尘澜喜欢你,你要是愿意,便将他劝一劝呗,让他自己把那个封印重新修修补补,自己躺进去得了,省得为害世间,让他人受苦。”

说得容易……

你的存在便是对人世的危害,你把棺材补补,自己躺进去吧,别出来了——这样的话,要我如何才能与墨青说出口去。

光是想一想我就能知道,他受伤的目光,会有多么让人心疼。

一觉醒来。

我还躺在墨青的怀里。房梁之上,天色已经泛了亮光,我气息一动,墨青便轻声在我耳边道:“招摇,日出了。”

那么平淡的一句话,可却在这种时候让我听到,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控制不住的难过。

日出了,墨青,我想和你看过以后岁月里的每一个日出,可……

我们可以吗?

墨青身形微微一僵,我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浅笑一下,轻声回我:“手麻了。”他声色那么温柔。温柔得让我迷恋,也让我心头陡升一股狠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