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从屋顶上摔下来,哪里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楚昊拍了拍阮白的肩,轻声问:“在想什么?”等了良久,他才听到阮白轻声感慨,“还是小孩子呢。”
楚昊看了看瘦猴的背影,再看了看身边这个壮实得十分有限的阮二狗:“全都身体太差,明天早起跟我一起做早课。”
“嗯……”阮白盯着而楚昊皱眉思索,“早课不是和尚早上念经才叫早课吗?”
楚昊呲牙:“早上练武也叫早课。”
铲完雪,楚昊和许五各裹了两张豆渣饼,就去了军营。
昨天晚上一场大雪,让整个顺阳关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兴奋。
顺阳关的冬天是很冷,可是像昨天晚上那样骤冷的天气却极少。
“一个人都没死!一个人都没死!”曹大人简直像是疯癫了一样,又哭又笑着反复念叨着这么一句话,约莫有半个时辰,他一脚踢开大门,大踏步走出去,伸手指天:“一个都没死啊!贼老天,你收不走我大周军民!一个都别想!”
在坐的几位,除了楚昊之外,其他人哪一个不是在边关熬了好几年的,最少的也得有个近十年,哪里有不理解曹大人的愤懑的。
所有的冬天都在不停的死人死人死人,无论匈人叩不叩关,边关总是在死人,而且死很多人,都是冻死的。
当时楚昊折腾着盘炕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几乎都发过牢骚,可是现在效果出来了,一个个都跟看神仙一样看着楚昊,哪怕他今天来晚了,还是左一声“上将军大人高足”,右一声“上将军大人爱徒”。
楚昊没空分辨这些话里面有几分真心,他担心的远远不止一个顺阳关。王府里有他亲笔手书,问题不大。
京城那边就算有小老头在,可是小老头并不是什么事情就能一声令下决定的。再加上这火炕技术传过去还真心没多久。
楚昊还是太嫩了。他完全就不了解小老头的魄力。
大周建武二十一年,大周的老大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京城以及京郊的贫困老百姓给盘火炕,将盘炕的技术张贴告示,发给所有官员。
大臣们一个个拿着图纸目瞪口呆:“这是……”
小老头表示,他这个榜样已经做好了,你们要跟朕一条心,利国利民好事情,给你们机会刷老百姓好感度,酷爱!来谢恩!
所以,这是要让他们掏腰包的意思。
大臣们当然也是有样学样,他们把自己庄子上,家附近的穷人都照看到了,至于剩下的他们也还有手下,照办。
所以,哪怕今年冬天还有人被冻死,可是比照往年,真的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大臣们把这项功绩归纳为皇帝陛下的仁义,感动上苍,使贤人降世,传活命之妙法……
而在京城,另外还有一样“贤人”的手笔,就不是谁都知道了。
小喜子手上有好东西,一盒子羊油。他原先并没有把这羊油当一回事情。毕竟在外没多大讲究,至于回了皇宫,要什么没有?
可是路上没有其它的东西,他就想着拿这羊油来将就一下,结果倒是习惯了,再用起宫里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个味道太重,那个抹上去太油,反正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可是人家送的羊油就这么一点,那么远的路,无论是讨要还是购买,暂时都不用去想。这不还听说一场大雪,把路都给封了。
“亏得你回来得早了两天,不然就困在路上了。”
“是,干爹。”小喜子听着老太监说话,忽然问道,“干爹,您说等路上情况好一些,儿子托人从顺阳关买点东西回来怎样?”
老太监听得直笑,拿手拍拍小喜子的脑袋:“边关苦寒,能有什么东西?咱们这宫里面什么没有,你有什么想要的,非得那老远去买?”
小喜子脸上红了红,低声把阮白送的羊油说了。
老太监听了半晌无语,眯着眼睛哼了哼:“奸猾的小子。”转头看自己的干儿子,“还有个乖乖踩套的。”
小喜子其实也不是不明白,这羊油说是送给他用,未尝不是存了几分做生意的心思。倒未必是卖给他们,而是着眼于整个京城。
老太监又是眯着眼睛半晌,才道:“拿着腰牌去宫外富来巷,找牛家。你的事情,他们会帮你办妥。”
老太监这时候想的是,不过是几盒脂膏,完全没料想到,就是这几盒脂膏,会在整个大周刮起什么样的旋风,就是阮白自己也没想到。
这会儿的大周,倒是有所谓的男士保养品,甚至是化妆品。但是这些文人审美的东西,一般人没勇气往脸上涂抹,加上价格就也不便宜,很多人就这么算了。南方倒还好,可是北方一到冬天,手脸上没点滋润,风里面一吹……严重的时候,冻裂的小口子一个挨着一个,脸上都能长冻疮。
楚昊今天就用上了。也不知道阮白怎么处理的,抹在脸上没一会儿就被吸收了,还一点都不腻,也没什么气味,回来刚想夸他,就见阮白正拿着羊油抹脚。
他用来擦脸的东西,男鬼竟然用来抹脚?!楚昊的脸皮子抽了抽,总觉得脸上一股脚丫子味。
阮白刚泡完脚,整个人感觉舒服极了,也没管楚昊的脸色:“早上都在雪地里忙了半天,你要不要也泡泡?加了生姜的,可舒服了。”
楚昊哼了哼,觉得二狗还有点良心,就见二狗用脚趾头戳了戳脚盆:“厨房有热水,你刚好帮我把洗脚水倒了。”
倒洗脚水!楚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一巴掌拍在阮白身边:“阮二狗,你敢让我给你倒洗脚水?!”简直狗胆包天了他!
阮白眨巴两下眼睛,不明白:“不是一直你倒洗脚水的吗?”
他们睡一个屋,大多数时间都一起洗漱,然后这位自称是哥哥的人,也经常发挥哥哥任劳任怨的优秀品质,凡举各种端水倒水之类的力气活都是他干的。
楚昊一想,确实是这样没错。再说两个人就一个脚盆,还经常一起洗脚来的。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变扭了。
“今天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泡脚?”
“路上这样,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阮白抹好油,被子一裹就要倒下去,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维持着120度仰角的姿势问,“昨天晚上没死人吧?”
“没!一个都没!”楚昊呲牙一笑,回答地很肯定,“对了,曹大人还说要额外给你赏赐。你想要什么?”
阮白不是很感兴趣,又往下倒了十五度,反问:“我想要什么,曹大人就会赏赐什么?”
“当然不是。”楚昊看着人终于倒下去躺平,“不过哥可以张罗。”跟着小楚哥,吃香的喝辣的。
阮白一翻身,背对着他,摆出一副拒绝交流准备睡觉的样子。
楚昊有心把人提起来,可是想想阮白那样的小身板,早上还实打实地铲了半天雪,当时医馆的大夫还说这人得好好养上半年呢。这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