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钝痛感还在,是陈初用力撞的,泄愤似的关门声太响,导致楼下的那家人还在指桑骂槐。
陈最长长吐了口气,将碗筷收拾好,放到水槽里,缓慢地冲洗干净。
冬天的水很冰,他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动作也越来越僵硬,瓷碗贴着指腹,像刀片一样。
陈初谈恋爱和他有关系吗?
当然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从心里钻到喉咙里,然后脱口而出。
可更深层,最真实的理由,他却绝不能说。
最大的关系就是绝不该有关系,她的爱人,情人,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和他有关系。
他应该在她身后,在台下,收起那些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强势的侵略感,面带微笑,真心诚意的祝福,守护好她。
“啪啦——”
碗从手里滑落,碎得四分五裂。
陈最闭了闭眼,弯腰捡起碎片,釉面上映出他阴沉的眉眼。
他做不到,宁可玉碎,也不想瓦全。
如果能带给陈初幸福的不是自己,那他完全没必要回到她身边。
他是她哥哥,他们流着一样的血,骨与肉也是相连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其分开。
陈初听到碗打碎的声音,觉得意外,因为陈最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从不显山露水,今晚却很奇怪。
从那通电话开始,似乎就憋着情绪,阴郁得像团黑雾,怒意偶尔从明亮的眼睛里迸射出来,比闪电还摄人心魄。
“你…..没事吧?”
她看着他手里的碎片,“别把手划破了。”
陈最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掀起眼帘,怔忡几秒后,摇头,“没事。”
陈初将碗筷摆好,吸了口气,双手抱臂,靠着厨房门打量他:“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在学校?”
“没有。”
多说多错,陈最现在感觉心里有团横冲直撞的沸水,滚烫的怒意和不甘灼烧着每一寸皮肤,好在寒冷的天气依旧能令他保持克制的态度。
“我感觉你不开心。”
她松开手,走近他,“你在生闷气吗?”
“没有。”
他还是很言简意赅。
“因为我出去玩没告诉你?”
陈初挡着他的脚步,厨房本就狭窄,陈最还要往前,身体便直接撞到她的身体。
挺拔的和纤细的,温热且倔强,像两棵静止的小树。
“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早恋了?”
陈初仔细回忆着今天的事情,下午送他去学校的时候虽然有拌嘴,也有嫌弃,可是陈最没有露出这么阴郁又强势的样子。
或者说,自从受伤以后,他就很少露出棱角了。
她还以为这算是冰释前嫌的信号,准备装做不经意的样子接受这份示好。
没想到现在他不苟言笑的态度又把关系拉回到冰点。
“你说啊!”
陈最还要越过她,陈初伸手抵着他胸膛,他垂眸,看着她手上淡淡的青筋,微红的指尖陷进烟灰色的毛衣里,离他的心脏很近。
“咚咚……”
一下又一下撞到她手心。
陈初有些困惑,蹙眉,“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陈最攥住她的手,结果因为太冰,陈初打了个寒颤,睫毛眨了眨,像小鹿。
“我没生你的气。”
只是气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就是生自己的气?”陈初这次不依不饶的跟着他,“陈最,你说话啊。”
他不回答,她踩住他拖鞋后跟,“喂,你说啊,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
陈最侧过脸看她,眼神很平静,其实心里有些期待她的后续。
“让我开心一下呗,你不开心,我最开心啦~”
她故意用幸灾乐祸的笑刺激他。
从他回到这个家,正式决裂的那天,陈初就没想让他好过,被说幼稚,不懂事,也好过委屈自己。
谁让他丢下了自己,等她好不容易藏好了伤口,造好了安全小窝,他又理所当然的走进来,以哥哥的身份压制她的自由,以亲情的名义和她不离不弃。
“…..”
冤家。
陈最只能想到这个词。
“松开。”
他语气很淡,神情也淡淡的。
陈初犹豫了两秒,松开脚。
下一秒,陈最却转过身,用力扶住她肩膀往左转了个弯,后背撞到了卧室门上,响动声钻进心脏里。
也开始怦怦做跳。
“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初最擅长两件事,嘴比谁都硬,认怂比谁都快。
心灵可以倔强,灵魂永不屈服,但脸不能受伤,有偶像包袱。
“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奶奶。”
陈最比陈初高了大半个头,微伏着脊背看她,“我打过你吗?”
“没有。”
陈初扭了扭肩膀,挣扎着想让他松手。
“我不开心,你真的会开心?”
同样反问回来。
陈初垂下眼睫,装出心虚的样子。
她的睫毛很长,细细的,却不均匀,有的卷,有的垂,像鱼刺,也像柳丝。
靠近了,两人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从凉变温,他收了力度,她依旧靠着门,小心翼翼地转了转眼珠,肯定在憋坏点子。
陈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轻轻捏住她下巴,迫使陈初抬起脸正视他。
“真的会吗?”
陈初动了动嘴唇,想说不会,但依旧嘴硬,“当然了。”
陈最却笑了,轻声道:“骗人。”
平时天天看这张脸,别人再怎么评价陈最长得帅气,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