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不要跟着留年哥哥。”她又道。
“为何?”萧留年大惑不解。
“留年哥哥一定不舍得我摔跤,不舍得我吃苦……我阿爹以前常说,慈母多败儿……”云繁咬着手指头低了声音。
萧留年听前两句尚无反应,待听到那句“慈母多败儿”,眉都要竖起来。
“云繁,不要乱引诗句。”他的手掌狠狠按到她脑袋上,以示警告。
云繁再次笑出声来,头顶蹭蹭他的掌心,又安安静静道:“留年哥哥,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还是想在江叔叔这里修炼。他们……都说我没有灵根,没有灵根就不能修行道法,做不了修士,不配成为你的弟子……”
话没说完,萧留年脸色已经沉如玄水:“别管他人如何想如何说,你只记着,我想收你为徒,而你愿意拜我为师,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修士收徒择优而取,图荣光,盼传承,强师门……大多皆有私心,乃人之常情,若未遇云繁,他也会如此,但凡事总有例外。
“嗯,我知道呀。拜你为师,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云繁甜道。
童言童语叫人会心一笑,却没被放在心上。
可……她当然是有私心的。
这天下间的人事物,不是随随便便都可以让她说出“在一起”这样的话来。
“我不能给你增光,但也不能丢你的脸。”萧留年已经蹲身于她面前,云繁抬手搓搓他的脸颊,继续前面未完的话,“等我练好浮沧步,背熟门规道诀,堂堂正正过了入门试炼,拜你为师时就不怕别人说了。”
见她丝毫没被流言影响,反而有自己的见解,话虽说得稚气十足,却很坚定,萧留年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方道:“也对,凡根也罢仙骨也罢,各有其道,何惧人言。只不过……”他一边说一边托起云繁的手,轻轻拉起她的衣袖,“你藏什么,难道不疼吗?”
藕节似的小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触目惊心。
见他发现,云繁索性抿唇苦脸:“疼!疼死了。”
“留在千仞峰,你会天天这么疼。”萧留年指尖泛起青光,往她伤处拂过。
一阵清凉肆虐,疼痛减缓。
“那你就天天给我吹吹。”云繁笑弯了眼,又打个呵欠,“我困了。”
萧留年指指身后的床榻,“给你半个时辰时间休息。”
“半个时辰?”云繁勉强睁眼。
这是不是有点短了?
“江师叔是不是要你三天内补上这七天落下的功课,双倍。”萧留年答道。
这七天的功课,除了修练浮沧步、掌握调息之法外,还要背熟浮沧山门规、入门道诀、浮沧道心这三篇文章,每日抄一遍,她落了七天,加倍补上就是十四遍,一共五十二篇。
“……”云繁眉头大皱。
让她修练再苦再累都成,但是抄背这些鬼东西……
萧留年瞧她这副模样,失笑。
果然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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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黑甜无梦觉。
云繁醒时天依旧未全亮。萧留年在她身上下了修神咒,半个时辰虽短,却足够她养精蓄锐,恢复精力。
他人已经离开,屋里多了一方木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一道虚灵站在案前。
“过来教你习字。”虚灵开口,传出的是萧留年声音。
说是不偏帮,到底还是私下教导起来。
云繁认命般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在虚灵的指点下,一边念一边学一边歪歪扭扭地写……转眼天就慢慢亮了。
新的一天修行又开始。
早晨她和所有的入门弟子一起,在曙月峰学习,功课结束就到千仞峰。虽然约定过时辰,但在千仞师兄们的默许下,她都提早到千仞峰,在千手河里摔了站,站了摔,要练上许久。师兄们被她激起斗志,一时之间每到入夜时分,千仞峰的演武场上便弟子云集,尤其千手河里更是站满陪练的师兄们,倒将她衬得如同进了敖犬窝的兔子。
江锋到点才来,对于云繁在千手河修练之事,一反常态的睁只眼闭只眼,只每日起桩后对云繁更为严苛,惹得旁观的弟子皆不忍心。
不过三日时间,江锋针对云繁,苛待新弟子的流言传遍全山门,两人间的这场拉锯战成了七大主峰热议的话题。
苏长晏将此事报到他跟前时,换来他一声冷哼——
“他们懂个屁。”
这年头,谁不知道当白脸?舍得扮黑脸的,那才是真好。
云繁的名字,自然而然也被人记住,甚至比起慕渐惜来,风头更健,不过她每日课余时间都不在曙月峰,甚少与人为伍,倒越发让人好奇。云繁并不理会外界风云,心思全在浮沧步上。
修仙与修魔不同,讲究道法自然,她想尝试修仙,势必暂抛魔心,故她强迫自己遗忘过去所学,以白纸之心逐渐感受千手河中深海暗涌之势,随波而流,御浪而上,逐层而进,以领悟浮沧步的海势。
从能撑站一个呼吸的时间,到三个呼吸,再到片刻时间……些微的进步,皆浸透每日锤炼。
如此这般,转眼三天时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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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每夜都有萧留年虚灵指点,但他可不会替她抄写,五十二篇文章实实在在落在她身上,不能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