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此物。”萧留年拢紧她的手,而后将她的小拳头攥在掌中,久久不松。
他能为她做的事,似乎也就这些了。
明日,他们将要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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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前的这一夜不好熬。
月光透过天穹洒落,满室灵石绽出清晖,闭眼盘膝在玉榻上的云繁倏地睁眼,她静不下心来,难以入眠,也无法修行。
捏了捏眉心,她定神看着前方玉炉上袅袅升起的白烟,想着明天就看不到萧留年,她有些心浮气躁。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从他的皮相到他的性情,她全部都喜欢,这喜欢很直白,而她对自己一向诚实,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就要想办法搞到手,到于得手之后,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萧留年和她以前喜欢的,都不一样。
相处不过半载光阴,他的存在竟然开始主宰她的情绪,先前在临仙殿是一回,如今他要离开又是一次,她皆因他乱了心神。
这让她非常不愉快。
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喜欢一个人,却不愿意被这个人影响她的情绪。
所以,也许萧留年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毕竟她不能任由自己被他人影响,这对她的修行没有丝毫帮助。
思及此,她垂下头,目光落在手边把玩的妖魄珠上,心念一动,她拂袖将妖魄珠扫出。
红光闪过,妖魄珠在半空化作人形,严慎出现在洞室中,眉宇紧锁地看着玉榻上的小女孩。
“唤我出来作甚?”严慎冷冰冰道,又看了眼四周,并没任何危险,“没事不要随意叫我。”
云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道:“你是我的妖仆,我愿意叫你就叫你,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严慎眉头皱得更紧,她似乎和刚刚在萧留年面前甜美温顺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我只是受萧仙君所托,来护你平安,不是来陪你玩的。”他心生不悦,不想哄孩子。虽然成为她的妖仆,但他并未真正臣服于她,自然也没拿这个毫无修为的幼童当成主人。
云繁伸手凌空一抓,那枚滚到地上的妖魄珠倏地飞回她掌中,她用力一攥,妖魄珠上红光疾转,严慎只觉元神一阵刺疼,他猛然间色变。
“与你签灵血契的人是我,不是萧留年,他只是助我结契罢了,所以严格来说,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遵守的是我的命令,而非萧留年。”她开口,唇瓣笑容灿若繁花,眼底却冰冷一片。
严慎强忍刺疼盯着她道:“你……”
五岁的幼童,不可能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主人。”云繁笑得更甜,紧攥的手微微松开。
严慎痛楚稍轻,惊诧非常地看着她——当时萧留年只提及她是个需要人保护的五岁幼童,他才同意签订灵血契来换未来的自由,但眼下来看,他……亦或是他们都被她骗了?
“严慎,你记牢了,我才是你的主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照做。”云繁又道。
不得不说,萧留年这个礼物,误打误撞还真的送对了,她身边正缺个传音送信的人选,如此一来,就不必总要她亲自下山。
浮沧山的规矩多如牛毛,她要下次山可不容易。
“我不喜欢我的妖仆问太多为什么,也不喜欢被忤逆,你记清了吗?”云繁一边说,一边将妖魄珠抛起落下接入掌心,
严慎怒狠狠盯着她,她绝非萧留年口中孱弱可怜的小师妹。
可如今契约已定,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别这么看着我,也许你以后会感激我,也说不准呢。”云繁却又将话锋一转,“难道……你不想见青河?”
青河?
青河是什么人?
“哦,忘记告诉你,青河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宋涓儿,我给她改名了。”
严慎猛地抬头,却只看到云繁笑弯的眼与那抹叫人悚然的笑。
“过了明日,你就去找她吧,把我的话带给她,顺便替我留意西洲幽澜山的动静。”
西洲,幽澜山,曲弦,她要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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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微明,山中晨雾未散,光线暧暧。往常要到卯时末才会开启的石门,今日早早打开。
“怎么起这么早?”在溯天楼外练剑的萧留年看到揉着眼出来的云繁,收剑掠到她身边,问道,“昨夜没歇好?”
她顶着乱糟糟的发站在他面前,脸色不太好,精神不济的模样,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萧留年心里也猜到是何原因,便将她拉到身边,指尖聚起灵气,替她梳发。灵气一咎咎梳顺她的长发,也一点点钻进她的百会穴,让她萎靡的精神逐渐好转。
这是他动身之前,最后一次替她梳发了。
他已经梳得十分熟练,不过片刻,她的道髻就梳好,像个小花苞般顶在头上,人也精神不少。他才道:“走,带你吃早饭。”
她是孩子,比其他弟子要多一顿饭,都由萧留年准备。
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今天的早饭很特殊——三条烤得金黄酥香的鱼,一盏灵果蜜,两颗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