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终于开启,门外候着不少弟子,云繁被众人簇拥在正中,胸前一块鹤玉绽着淡淡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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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归溟。
对于突然亮起的鹤玉,萧留年有些诧异,听到云繁声音的瞬间,他既惊且喜。惊得是让云繁知道他身陷险境,喜的是他终于与外界联系上了。
追着孟不洗进入归溟深处后,他就迷失在茫茫噩雾之中。这地方灵气几近为零,大多道术难以施展,四周一片灰蒙,辨不清方向,噩雾之中还出现了从前不曾出现过的妖物。他既无法脱困,亦无法与外界联系上,还要面对妖物攻击,正凭储物空间里储备的玄瓶支撑。
玄瓶乃是储存灵气之物,在这里的所有修士都会分到,防的就是误入噩雾灵气溃乏时所需。萧留年身上备了三只玄瓶,如果用来维持现下这个护体法咒,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正值危急之际,鹤玉竟发出亮光,他方记起身上带着的这块只能与云繁传音用的麒麟双鹤玉。万没想到,此玉竟穿透噩雾阻障,远隔千里,还可与云繁取得联系。
“六位师叔不必担心,弟子尚好。我身上带有孟师叔的魂印,魂印没有变化,他应该也安全。”和云繁匆匆说了两句话后,云繁就以最快的速度掠到紫宸殿,将鹤玉带到了六位师叔面前,如今萧留年正通过鹤玉与六位师叔传音,“此番我虽困归溟,不过也在这里发现了两处封印溃破的裂隙,应该就是此前一直没能发现的地方。这两个裂隙较大,除了噩雾溢出外,还有不少妖物逃出,孟师叔应当就是被这些妖物所迷。”
“妖物?”江锋闻言却神色一恸,“那是你五师叔,还有当年随我们同去归溟的同袍。”
萧留年看着被光罩挡在外面的两只妖物,虽已是面目全非的尸骸,可身上却还穿着残破的仙铠,皆是当年陨落于此,跟着噩雾一并被封印的修士。
只这一句话,云繁就见殿上六位师叔同时面现悲伤。这里的妖物,皆是他们昔年同袍所化。
入噩雾后尸骨不化,魂魄难安,永堕混沌,变成这不人不鬼不妖不魔的妖物,这就是噩雾的可怕之处,而其中就包括孟不洗看到的早已陨落的五师叔。
“是我失言了。”萧留年没有反驳江锋,只愧然道。
“江锋,留年没有说错,那已经不是你五师姐了。”风兰雪却轻叹一声,道。
“我知道。”江锋双拳紧攥,强忍悲痛。
孟不洗想将她的尸骸带回浮沧,他又何尝不想,如果今日换作是他在归溟,怕只会有孟不洗更加冲动。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他们出来,再修补好这两处裂隙。”凌佑安冷道。
“两处裂隙位置极深,先前一直都没找到,现在虽然遇到,可要修补起来也很困难。一来此地位置极难发现,二来这地方除了噩雾外还有……”萧留年顿了顿,换了个说法,“阴灵作祟,外面的弟子贸然进来很危险,容易迷失在归溟之中。”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凌佑安问道。
“要修补封印裂隙并不困难,只要有足够的物资即可,运送物资可以用柳师叔的机关傀儡,傀儡人不受噩雾影响,由我亲自修补,不需要让其他弟子冒险进来。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无法探明我与孟师叔所在位置,一切都是空谈。”萧留年冷静道。
“留年,你还能在里面支撑多久?”一念忽然开口问道。
孟不洗乃是化神以上的修为,就算陷入噩雾,也能撑得一段时间,倒是境界在元婴的萧留年处境更加危险。
萧留年看了眼自己的玄瓶,估算了片刻,回道:“若用来维持护体咒,大概只能撑到三日。”
“三天……”一念眉心微蹙。
要在三天内想出找到他们位置的办法,时间太紧凑了。
“接着。”
鹤玉那头忽然传出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被风沙啸音裹挟着,并不真切。
“灵源石?”萧留所的声音一喜。
“留年,你身边还有别人?”凌佑安问道。
“回师叔,我在此地遇到一位同陷险境……”萧留年说话间与男人对视一眼,对方身上有淡淡魔气环绕,是个道行与他相当的魔修,他斟酌回道,“……的道友。他随身带有灵源石,有这件宝物,应该还能撑上月余时间。”
语毕,他望着浮在半空一座小山般的青色灵石,浓浓灵气从石头上流泻而出,让他精神为之一震,也让这护体咒的青光陡然间炽亮。
“月余时间应该够了,你们撑住,我们再想办法。”
凌佑安一语落下,切断了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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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而过,沙砾飞卷如龙,只有青光笼罩的地方,还保留一片宁静。
外面的妖物暂时清除,男人盘膝坐回光罩内,看着萧留年道:“那是你师妹?”
萧留年摩挲着鹤玉,正思忖着该如何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的位置,闻言下意识地点头:“嗯。”
“麒麟双鹤玉?你和你师妹感情很深。”男人又道。
萧留年刚要点头,忽然觉得对方大抵是误会了什么,解释道:“我与师妹感情确实深,不过不是你想得那样。她五岁时入的山门,我一走又是十几年,在我眼里她还是个孩子。”
提及云繁,萧留年眉间神色略松,眼前似乎浮现当初小团子一样的女孩,被他从蛇渊捡回浮沧山。
“五岁入山门……”男人嚼着这几个字,眼里的些微光芒却倏地黯淡。
那应该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对了,阁下怎会闯入此地?”萧留年也盘膝坐在灵源石下,问起他进归溟的目的来。
“我来找一件祖上遗落的信物。”男人意兴阑珊回道。
萧留年挑挑眉,这地方旧年是仙魔驱逐异修的战场,除了仙界修士,也有无数魔修陨落此地,自然也有许多武器法宝等贵重之物淹没在这茫茫风沙之中,会有人涉险寻找亲人之物,不足为奇。
“那对你来说,一定是十分珍贵之物。”他感慨一句,不再追问。
男人点点头,翻手化出一柄狭长黝黑的长剑,仔仔细细地抚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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