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此轻易就施展噬魂狱的人,绝非魔修中藉藉无名之辈。
“看来你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云繁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斜倚墙壁站着,一身素衣染血,笑得妖娆。
不回答就算了,她照样有办法知道。
“机会已经给过,我不想等了。”她脆语一声,正要向蛟蛟施令。
“慢着!我说!”黑袍怪却突然尖声道。
云繁盯着他静候下文。
“将你的身份告诉我的人,是……”黑袍怪对这些爬到身上的白手似乎惧怕至极,颤抖着开口,可一句话没有说完,他口中却忽然发出一声爆音。
云繁猛地站直身体,看着身陷阵正中的黑袍怪整个人从头颅中央裂开,他的身躯就像是个裂开的人形外壳,一道黑影从中间窜出,朝着洞府出口掠去,留在阵中央的人形躯壳便如同没有筋骨支撑的空壳,被无数双白手瞬间扯进了噬魂狱中。
一道赤影如疾电闪过,在黑袍怪脱逃的瞬间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
云繁面无表情看着缓缓消失于地面的噬魂狱法阵,只喃道:“金蝉脱壳术?可惜了,果然仓促成阵威力不够。”
噬魂阵乃是极高深的禁阵,云繁借与黑袍怪游斗之机悄悄设下,本就仓促成阵,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原也只打算诈诈他罢了,不想这黑袍怪作孽太多,不怕活人,倒害怕起死人来,竟以半身修为为代价,施展了“金蝉脱壳”这等保命脱逃术法。
没了一半修为,他还怎么逃出她的五指山?
思及此,云繁又是一笑,刚要追出,掠至洞室口时脚步却忽然一滞。
萧留年赶来,人已到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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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之外藤叶遮天蔽日,光线惨淡阴森。
萧留年隐匿一侧,曲弦带着亲随站在“生人勿近”的石碑旁边,正要开口求见,却听轰隆一声,墓室石门震开,一道黑影从门中疾速掠出,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所过之处草木皆凋,转眼间逼至曲弦面前。
这一番变故叫萧曲二人同是一惊,只道二人盘算被对方看穿,惹来对方杀心。
曲弦速退,与这黑影拉开距离,手已拈诀,地面砂砾石块聚来,眨眼间聚成一道巨大石墙,拦下黑袍怪。
“是你?”黑袍怪只顾逃命,本不管眼前是何人皆下杀手,待看到是曲弦时却是一喜,“你来得……”
“正好”二字尚未吐出,石墙后便倏地飞出一道疾芒,他仓促一避,却仍叫这道疾芒刺进腹部。
黑袍怪脸色顿变,只听曲弦高声道:“萧兄,你救人,我来对付他!”
一句话,就绝了黑袍老怪的心。
“多谢曲兄。”萧留年没有任何迟疑,掠进墓室。
“原来你与他们……”黑袍怪咬牙切齿道。
曲弦却不与他废话,也不给他更多说话的机会,掐诀出招,招招杀手置他死地,不留半分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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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萧留年已心急如焚冲入墓室。
墓室巨大,但好在没有过多房间,也并无故布疑阵的曲折弯绕,萧留年找了片刻,就在墓室尽头的大洞室里,看到浑身染血倒在地上的少女。
他本就悬起的心脏一紧,闪至她身畔蹲下,看着她满身的鲜血双眸骤缩,心内刹时剧痛难当。
肩上、后背、手臂、前胸、腿上……到处都是血,发髻散落,凌乱地垂过脸颊,发缝间隐约可见她雪白脸颊上细长的血痕,石室内一片狼藉,阴寒之气遍布,是斗过法的痕迹,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萧留年用尽全力克制着几乎冲破胸口的愤怒与杀气,伸手小心翼翼扶起她,将她纳入怀中,轻轻拔开她脸上乱发,以指尖聚起仙气点上她眉心,缓慢地将自己的仙气注入她体内。
紧闭的眼动了动,云繁睁眼。视线有点花,她体内的所有劲力像被掏空了一般,身体到处都痛,只有萧留年的仙气温暖滋养着她的经脉。这不是她装出来的虚弱,短时间内两次仙魔易体带来了极强的后座力,她身上灵力尽空,虚弱无比。
看来仙魔易体,也不是她想换就能换的。
“师兄,是你啊……”看清来人,她呓语般开口。
知道萧留年赶到的那个瞬间,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整间洞室内属于“幽澜”的气息抹去,并换回了仙体,做回浮沧山的小师妹云繁,那黑袍老怪只能交给蛟蛟处理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骗了他十三年,这师兄妹的情分怕也到头了。
“别说话了,你伤得重。”萧留年扶她盘膝坐好,自己则与她面对面坐定,掌中聚起青光,只道,“我先替你疗伤。”
云繁依言再度闭上双眼,感受着从萧留年身上源源不绝涌入自己体内的灵气,快速修复着先前以仙体与黑袍老怪斗法时所受的伤。
也不知多久,她身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萧留年终于收回手,她的身体依旧虚弱,没了他的支撑,软绵绵倒下,被萧留年纳入怀中。
“师兄,对不住了,我没力气走路,可能又得劳烦你背我一程。”云繁倚在他的胸前,唇边扯出一抹笑来,“我发誓,这回是真的走不动。”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萧留年低斥一声,声音无端喑哑,藏着让他心有余悸的后怕。
他想也未想,便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墓外走去。
修仙近三百年,他遇过多少生死存亡的危险,可哪怕是此前在归溟时身陷绝境,似乎也没有这次这般叫他慌乱过。那是失去分寸后的无措,无法再克制冷静地思考,而作为浮沧山大弟子,他从小到大受的教导,都要求他必需镇定自持,哪怕死亡近在咫止,他也要冷静从容面对,从没像今日这般……
云繁在他心里的重量,似乎比他想像的,要重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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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外繁密的藤萝枝叶间,一条细细的赤红小蛇无声无息蜷在暗红色的大叶子下,瞪着与身体不符的硕大蛇眼,窥探着外面正在进行的斗法。
两道身影已经在半空缠斗了许久,四周一片飞沙走石的阴风,没有它可以插足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