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让他们去库房里取来给你。”
高和见他总算消停些了,连忙挥手让候在外面的宫人进来伺候。
“碧彤。”
“奴婢在。”
“沈幼安呢?”
齐景焕见没有沈幼安,心下一慌,以往早起都有沈幼安的,今日怎会没有,难不成......
想到这里,他霍的一下站起来。
碧彤见他面色不善,以为他又要罚沈幼安,连忙跪下道;“陛下,沈司寝今日病了,下不来床,并非有意不来当值,还望陛下恕罪。”
“病了。”
齐景焕在脑海里回想着启化元年的事,发现想不起来这一年沈幼安有过什么大病,也是,宫人生病,即便是请假也不会太长。
“怎么会病了,严重吗?”
碧彤愣了一下道;“回陛下,只是偶感风寒。”
“高和,派太医过去看看。”
这下不仅碧彤要愣了,所有人都愣了,沈幼安往日也病过,只是陛下从来都只是不闻不问,哪像今日,特地问了一遭,还要派太医过去瞧瞧。
齐景焕才不管他们的想法,更衣后,便去上朝了,其实他此时更想做的是直接到沈幼安那里去看看她好不好,只是他不能,眼下若是贸然前去,必会吓坏了她,还有,他自己也要好好的消化一下这个事情,毕竟这件事太诡异了,死了的人,怎么会又活了过来呢?
齐景焕下朝之后便一直呆在圣宁宫中,他至今忘不了那一天,她将簪子插入自己的脖子里,鲜血顺着她的手往下流,染红了她的衣裙,他那时候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狠,甚至于没有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他到时,她已经将半截簪子插入自己的脖子中,只余了半截在外面,然后她还不让自己靠近,自己靠近一步她便要将簪子从脖子里□□。
自己只能在离她三步之外听她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数那些年来自己对她的那些不好,原来她都记得,一件都没有忘,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女人,她不仅自私,她还心胸狭隘,那样一件件的小事她居然都还记得,他爱上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他想呵斥她闭嘴,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因为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实,他故意折磨她是事实,算计她也是事实。
她死前说再也不想见他,可是怎能不见,他即便是再恨她,可也抵不过他爱她,她死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大错特错,即便她自私又怎么样,即便她心胸狭隘又怎么样,她爱慕虚荣又怎么样,他是皇帝,是天子,她想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她,为什么要采取那么极端的方法呢?
她说要让他后悔他所做的一切,她确实做到了,她杀死了自己,杀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多么可笑。
想到这里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道;“齐景焕,这次的机会,是老天爷给你的,她就算是自私你也要宠着,爱慕虚荣你就给她最好的,她心胸狭隘你就对她好,不让她记着你一点的不好。”
齐景焕对着铜镜哼了哼,道;“朕对你那么好,看你还找什么理由自杀。”
他心情愉悦的坐到榻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一旁的扶手,若不是顾忌着他那点子帝王威严,只怕都要哼起歌谣来了。
“高和。”
“奴才在。”
“沈幼安呢?”
“回陛下,沈司寝今日病了。”
在第十次问道这个问题之后,返老还童的皇帝陛下终于怒了,他记得这个时候的沈幼安是怕他的,只要他一个命令,即便是她在病中也会忍着痛爬起来伺候,他相信他问了这么多遍,高和绝对派人去催了,现在都还没来,那只能说明沈幼安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年轻的帝王发脾气总是会比年老的帝王发脾气更加的雷声大些,所以他踹翻了脚边的一个矮凳,顺便打翻了手边的一个瓷瓶后,向伺候在圣宁宫的宫人们展示,他真的怒了。
“林昭容好大的胆子,谁给她的胆子敢动御前的人。”
他好歹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自然不会信那碧彤什么偶感风寒的鬼话,他一问,高和自然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发生在圣宁宫里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从前不说,不过是皇上不问罢了。
此时皇帝陛下很生气,就开始没事找事,时隔几十年了,皇帝陛下自然不记得彼时是他自己的纵容害得沈幼安被他的那些妃子们刁难,甚至好些事情都是他有意为之,即便是记得,他也不会承认的,他发誓要宠媳妇的,这种混账事,怎么会是他一个宠媳妇的人做出来的呢?对吧。
他先是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林昭容的背景,发现林昭容是出自城阳侯府,此时,他才刚刚登基,城阳侯府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小,虽然他并不惧城阳侯府的势力,只是这般贸然的去动一个有背景的妃子委实不妥,虽然他很想为媳妇报仇,可是报仇这种事还真就急不得。
年轻的帝王想了一番还真就没想到城阳侯府或是林昭容本身犯了什么大错,若真有什么错,也不过是罚了个御前女官罢了,起身转了个圈,然后又重新坐回榻上恶狠狠的道;“林昭容是吧?朕记住你了。”
☆、第3章 下棋
沈幼安这次养病是实打实的养病了,返老还童回来良心发现的皇帝陛下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当即便让高和过去让沈幼安好好的养伤,比起他自己想见媳妇的相思之苦,显然还是媳妇的腿更重要,那寒暑的天气跪了那么久,想想他都觉得心疼。
沈幼安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在碧彤再三确认她确实完全痊愈后,才将她放下床。
沈幼安伤好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齐景焕那里谢恩。
沈幼安到衍庆殿西暖阁时,皇帝陛下正盘腿坐在榻上,脸前还放了个小几,小几上放了盘棋,显然,皇帝陛下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皇帝一般处理政务都在御书房,但也偶尔在衍庆殿西暖阁处理,西暖阁可以说是他的另一个书房。
沈幼安穿过花梨木鸟纹落地罩,微微躬身道;“奴婢给陛下请安。”
齐景焕手中捏着棋子,状似不经意的道;“起吧。”
“是。”
沈幼安起身,低着头,退至一边。
齐景焕瞥了她一眼,心道;退那么远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沈司寝。”
“奴婢在。”
“陪朕下一盘棋。”
沈幼安愣住,缓了缓神道;“陛下,奴婢......”
“朕命令你,陪朕下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