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焕敛下笑容,表情淡淡的道;“如荣皇叔所说,要给福慧皇姑留情面,那是否,就要让福慧皇姑家的女儿做皇后呢?荣皇叔觉得,以福慧皇姑家的张若萱,能堪当后位吗?”
见荣亲王不说话,齐景焕继续道;“后,与帝乃为一体,福慧皇姑家的张若萱骄纵跋扈遗自其母,自大傲慢传自其父,当街欺压官吏之女,排挤世族优秀贵女,如此,怎堪为国母,率六宫嫔妃,谕天下命妇。”
荣亲王被齐景焕问的哑口无言,只因这些事都是事实,根本无从辩驳,只是毕竟是自己的外甥女,自幼虽骄纵了些,却也没有陛下说的那般不堪,只是此时荣亲王却明白了,自己这个皇帝侄子,压根就没有要立张若萱为后的心思。
荣亲王叹了口气道;“立后乃是大事,朝臣只能给予意见,最后还是得由陛下和太后拿主意,你福慧皇姑家的若萱虽骄纵了些,皇后之位不能,可也当得起贵妃之位吧。”
荣亲王确实是真心疼爱福慧大长公主,自己这个妹妹骄傲了一辈子,如今有事求到了自己的头上,他自然要尽力而为,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自己那外甥女是个什么性子,根本不适合为后,与其到宫中为妃,反倒不如在宫外嫁个世族之子,有福慧大长公主同他们这些老亲王照看着,也不至于受什么委屈,只是那外甥女铁了心的认准了陛下,扬言非他不嫁,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来为她求个贵妃之位了,打从一开始他对自己那外甥女会被封后就没抱什么希望,奔着的就是贵妃之位,再说了,陛下若是真的有意要立自己那外甥女为后,他还要考虑要不要劝劝呢,毕竟不能为了外甥女就坑侄子,更何况自己这个侄子还不是一般人,他是大煜的皇帝,坑他不就等于坑大煜吗?
齐景焕冲着荣亲王笑了笑道;“荣皇叔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荣亲王也松了口气,笑道;“这就对了,若萱那丫头身份摆在那里,太低的位分只怕......”
他还未说完,齐景焕便打断他道;“朕明白荣皇叔的意思,福慧皇姑是父皇胞妹,是大煜的嫡公主,代表的也是大煜皇室的脸面。”
说到这里,荣亲王欣慰的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呢,只是他还未来得急表示他的欣慰便听齐景焕道;“劳烦荣皇叔回去转告福慧皇姑,贵妃之位就不要想了,即便是个末等位分朕也不会给她。”
荣亲王一噎,不解道;“为何?若萱身份难道当不得一个贵妃吗?”
“荣皇叔觉得以福慧大长公主的身份,她会甘心让自己的女儿屈居别的女人之下吗?张若萱做不得皇后,也入不得皇宫。”
荣亲王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心道这小子行啊,比他那皇兄行事果断多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那妹妹岂不是又要闹腾了,到时候闹起来宗室岂不是没脸。
亲情牌走不通,那就只好想别的法子了,荣亲王道;“陛下,话虽如此,可凡事好商量嘛。”
荣亲王一脸有商有量的样子,齐景焕眼角抽了抽。
荣亲王道;“陛下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对于立后一事想来心中早已有了分寸,陛下中意谁为后,微臣一定全力支持,只求一个贵妃之位。”
荣亲王说完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也只是出言猜测,近来陛下宠幸身边女官的事他也有耳闻,若是不同女官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偏偏那女官身份不同,先头是以选秀的名头入宫的,被陛下要在跟前做了女官,更何况他那妹妹也同自己说了,陛下似有意立沈幼安为后,其实这话他是不太信的,毕竟陛下若是想要立她为后,去年就可以直接立她为后,不必拖到如今,那会直接封后也比现在容易多了,如今再要封后,只怕出言反对的人也不在少数。
齐景焕目光划过荣亲王,冷哼一声道;“荣皇叔,朕想要的女人,即便是所有人都反对,朕都能让她为后,不需要任何人的全力支持。”
荣亲王尴尬的笑了笑,不死心的问道;“陛下,只是一个贵妃之位,汝阳侯府,荣亲王府,德亲王府将会无条件支持陛下要立的皇后。”
这倒像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齐景焕轻笑道;“贵妃身后站着这三家,朕的皇后还能坐的稳后位吗?更何况荣皇叔你求的是贵妃之位,汝阳侯府求的也是贵妃之位吗?”
荣亲王一噎,不免有些气闷,这陛下怎么油盐不进,不过是个贵妃之位罢了,未来的皇后若是连一个贵妃都压制不住,又怎堪为后。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齐景焕道;“当年林妃也只是一个贵妃,可朕舅家不如林妃母家势大,多年来林妃一直压制着母后,若不是最后父皇倾力铲除林氏祸害,朕能否顺利登基都未可知,朕自幼深知母后之苦,又怎会让朕的皇后被一个妃子压制,更何况,朕的皇位将由朕的嫡子继承,若是朕的哪个妃子敢如林妃一般不知足,真不会如父皇一般,朕会让林氏一族的下场提前二十年。
话到最后,威胁之意,已是明了,林妃做到贵妃之位二十年,提早二十年,那还做个什么贵妃,林氏一族九族尽诛,陛下这是不满汝阳侯府了,甚至连带着荣亲王府,德亲王府也不满了。
☆、第47章
荣亲王走出御书房时脚步有些发虚,抬头看了看刚刚还大太阳,这会已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道,果然,这人变脸是同这老天一样的,更何况是陛下,天威难测,真是天威难测,还是想办法回去安抚安抚自家那个妹妹吧,看看从世家中挑个好的子弟,林家的下场,他想了想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还是命更重要啊,什么能有命重要呢?
荣亲王出去后,齐景焕便一手撑在案上,闭了眼稍作歇息后,便将面前折子打开,那最上头的赫然便是汝阳侯上奏的折子,女官沈氏,妖媚惑主,余下便不必再看,不过就是说沈幼安身为司寝女官,魅惑陛下,致使陛下不进后宫云云,齐景焕冷笑一声,抬手便将那奏折丢到一旁,这汝阳侯当真以为尚了大长公主就可以有恃无恐吗?还是以为自己是父皇,任由皇姑欺压到自己头上,这样的性子,配了福慧大长公主倒也称的上是天生一对了。
他也不动怒,只觉得汝阳侯这人着实好笑,也不知是受了福慧大长公主的怂恿还是他自己真就如此蠢笨,自己这里对要封张若萱为后可是从未松过口,更何况母后已经很明确的说过他心中已有人选,他就开始在朝中上下蹦跶的打压他后宫之人,也不怕传扬出去,到最后他女儿入不了宫,世家大族没人敢要他女儿。
他有时不禁想,福慧大长公主那样的人,真的就是皇祖母养出来的吗?怎么这差别就那么大呢?
他幼时皇祖母还未离世,印象里的皇祖母端庄大方,温良贤淑,再看福慧大长公主,不由眉心微皱,当真是丢尽了皇祖母的面子,想起福慧大长公主,齐景焕便一阵心烦,这人虽嚣张跋扈,却投了个好胎,靠着皇祖母的庇佑,几位老皇叔对她都很好,更何况她本身也是大煜的嫡公主,当真还就不太好动。
到底也是自己的皇姑,只盼她长点脑子,不要再来招惹自己,不然,就只好让她去陪皇祖母好好学学礼仪了。
齐景焕按按眉心道;“高和,摆驾回圣宁宫。”
高和正要应是,便有小太监进门通报说李将军来了,齐景焕道;“让他进来。”
李宏茂进来对着齐景焕行了一礼起身便笑嘻嘻的道;“陛下。”
齐景焕微皱眉头;“你不在承天门当值,乱跑什么。”
李宏茂觑了一声道;“哪里是乱跑,微臣也是有事来请奏陛下的。”
“你整日就会逗鸟作乐,也能有什么正事。”
“当然是正事,而且是天大的正事,此事关乎大煜往后数百年的发展。”
李宏茂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也不需要让,自己便寻了个凳子坐,瞧见一旁站着的小太监,便如自家一般挥手命他们退下,小太监们面面相觑,此景虽面对无数次,可无陛下发话,他们也不敢退下。
李宏茂摇摇晃晃的撑着脑袋看着齐景焕发笑,齐景焕见实在是不像样子,便将小太监全都打发了出去,斜睨他一眼道;“说吧,让朕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事关乎大煜往后数百年发展。”
李宏茂垂首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呷一口,咋咋嘴道;“表哥。”
齐景焕一听他叫表哥就知道来事了,果然听他下一句道;“你可怜可怜你这可怜的表弟,能不能让我府里的那丫头进一次宫。”
齐景焕平静地看着他;“你府里那丫头,你府里什么丫头,你府里几百号丫头,说的是哪一号?”
李宏茂一噎,道;“就是上次那个李慕安。”
他倒是直言,上次借着献计的名头让齐景焕将沈幼安带出宫,让慕安也跟着,结果过后被好一番训斥,他训斥自己倒不是因为不满慕安,主要是因为自己事先拐弯抹角的,齐景焕训他不像个爷们,呗,他怎么不像爷们了,他就爷们给他看看,以后慕安那丫头闹什么事就直接求到这里。
他也不怕齐景焕说他没出息,拿个女人没法子,横竖他的脸面也不值钱,再说了,齐景焕他自己都为了个女人什么手段都使上了,连带着姑母那里都使出了一番苦肉计,自己怎么就不能了。
齐景焕抬眼瞥了他一眼,反手端起案桌上的茶盏,道;“太后这阵子心情不好,你也知道因为什么,可长点心吧。”
李宏茂起初不明白他的意思,细想一下恍然大悟,张张嘴,道;“可是慕安的性子,微臣怕她冲撞了太后。”
“你平日里最没规矩,可见太后对你有何不满?太后心善,疼爱小辈,如今昭德太子妃刚去,连朕都让幼安过去了,你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就想不起来将你府里的那位带进来陪陪她。”
“微臣这不是怕她闹出事吗?且她的身份,微臣怕姑母有所不满,不敢将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