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英基匆匆离开了录制片场,他身后跟着贺家的许多核心人物,一起聚集在大厅里,和神对峙。
舒棠坐在中间,顿时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裁判。
贺英基一出来就语气沉痛:“我们从未想要违背您的意愿,您不知道我们到底愿意为您做到什么地步。”
这里其实是贺家出国后安置的老宅,只借给了节目组很小的一部分。当初他们离开中洲国带走了大笔的财富,在a国借着海神的庇护,再次东山再起。
只要有海神的庇护,贺家就可以一次次倾覆、又一次次崛起,从此绵延百年、千年。
——所以在发现神想要抛弃他们后,家臣们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
贺家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中间有狂热的信徒,自然也有居心叵测之辈。他们崇拜神的力量,但是在发现神不可挽回之后,他们无一例外产生了极大的怨恨。
会议大厅外,乌云卷集,看上去分外压抑。
舒棠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又是一场暴雨。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漫天的浊气像是狰狞的巨兽,让周围像是一片深黑色的沼泽。
甚至大厅里后门被打开还有一只只海怪在笼子里,还有木仓——所以说舒棠觉得a国的治安不好吧,在中洲国,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铐起来。
如此剑拔弩张,贺英基语气还是很恭敬:
“只要您回来,我们可以为您做一切。您提供的一点点庇佑,对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您为什么不愿意呢?”
神语气很古怪:“可以为我做一切?”
话音落下,神竟然直接将那把唐刀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舒棠心想:咱们这是投降了么,亲爱的,你好歹给我点心理准备啊,我好订跑路的航班啊。
神忍不住看了舒棠一眼。你说她不怂吧,刚刚她就企图用他的衣角把她给遮住;但是你要是是真的说她怂吧,她还想着带他一起跑路。
神继续:“我想要一位新的、无比忠心的家主。”
“谁是这座屋子里最后站着的那个,谁就是新的家主。”
舒棠本来不懂都到了这个地步,贺家为什么还口口声声自己可以为了挽回神,什么都可以做——直到她被神提溜走的时候,听见了木仓声响起。
舒棠被深深地震撼到了,她觉得贺家的人都是变态。
可是神却丝毫不意外,眼神冰冷又厌恶。
但是为了保护舒棠幼小的心灵,神把舒棠给提溜走了。
今天注定不会平静,内斗也许只是一个开场,神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神带着舒棠弯弯绕绕,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就是舒棠那天很好奇的建筑,那是贺家给神修建的神庙,藏在这座古老庄园里的最深处,和欧式风格的庄园显得无比格格不入。
幽深的回廊,渺渺的青烟,点燃着长明灯的庙宇,还有着淡淡清幽的檀香。
走廊里,展示着贺家古老的浮雕壁画和家史。
在很久远的中洲国古代,海神的家臣就有七大姓氏,贺家本来就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小支。舒棠一张张看下来,发现贺家在自己的家史里,简直把自己渲染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仿佛从始至终都对神忠心无比。
似乎当年叛乱的其他六大姓氏都是奸臣。
舒棠想起了贺家现在的样子,十分狐疑道,“他们当年真的没有背叛你么?”
舒棠以为会听到一段秘辛,结果——
神:“不记得了。”
他们走进了神庙中,重重帘幕下,是一座极为精致的神座,可那之上,却空空如也,没有神像。
神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放置舒棠,因为今天的情况,神可能不能分心。所以神来到了自己的神庙里——直接把舒棠往神座上一放。
等到帘幕放下,在远处跪拜的人就不可能发现舒棠的存在了。
舒棠坐在莲花座上,突然间感觉自己变得高不可攀起来,而且一下子就清心寡欲、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神走后,舒棠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神的神座的缘故,舒棠竟然梦见了一段记忆。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神说“不记得了。”
舒棠看见了七百年前复仇的神明。
当时神的记忆被浊气侵蚀,以至于不得不要靠唐刀记下仇人名字。
可是记住了名字也没有用。
神那时候看上去很不好,灰蓝色的瞳孔一片黑气,耳后的鱼鳍狰狞无比。
神飘在空气中,像是一只恶鬼一样提着那把记住了名字的唐刀,站在了仇人面前。
舒棠以为会看见很凶残的画面,却看见——
神会突然间被浊气控制,然后忘记了自己是谁、眼前的人是谁,然后茫然地放下了刀,浑浑噩噩地飘回自己的神庙里。
舒棠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