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舟额侧的青筋随着心脏猛力的跃动暴突了下,仿佛已经摸到凶手隐约可寻的迹象,她捋清思路,扫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拿出手机在群里发送一条信息。
徐钰很快跳出来回复:“何队,还没睡呢?黄哥刚刚去补觉了。这个郑秀枝是谁啊?我要怎么查?她跟韩松山是什么关系?”
邵知新作为熬鹰派的中流砥柱,深夜神出鬼没:“何队你从哪儿翻出来的人?我们这边没有听说过,可以随便查吗?”
何川舟说:“你只要查一下,郑尽美是不是有过一个曾用名叫郑秀枝,早前的户口是不是在a市雨湖村。”
徐钰:“行。”
过了十来分钟,徐钰回来了。
“是的。从雨湖村迁到a市南区,曾用名郑秀枝。诶……我没记错的话,郑尽美不就是江平心户口本上的那个监护人吗?她都死好几年了,跟这案子没关联吧?何队,三更半夜的,你不要这样吓我啊。”
何川舟简明扼要地说:“查一下郑显文。”
邵知新打了一个问号,又跟了个卑微的表情。
徐钰不好意思地道:“何队,能不能给个提示?我好跟他们打报告申请。”
黄哥已经被手机震醒了,看完聊天记录,嗓音嘶哑地接过话题:“郑显文?不就是那个国宝级大饼画手吗?你不提这名字我都快忘了,他出狱了吗?他跟韩松山八竿子打不着啊。”
何川舟说:“去年就出狱了。王高瞻不知道为什么正跟着他。”
黄哥的脑子因困倦转得极慢,数个名字艰难地冒出来,从王高瞻到江平心,再到郑显文,跟吐泡泡似地缓缓往水面飘。串联起来的那一刻,才电光火石地一闪,从下而上的激灵将他从疲累中拽了出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抹了把脸,彻底醒了,惊呼道:“什么?你确定吗?我们正要查这个,我现在发组里让他们核实一下。”
发完后他又切回聊天群追问:“这个,何队啊,那郑显文跟韩松山有什么关系吗?”
“郑尽美跟韩松山呢?你为什么要从她这里问起?”
“郑显文有杀人动机吗?他是怎么把韩松山叫出来的?”
“王熠飞又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一个个的关系也太曲折了,怎么都那么神秘?居然能串到一块儿。邪门啊!”
他就是随便问问。
何川舟过了会儿才出现,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抛出个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郑尽美可能是韩松山的第一个女友。郑显文是不是他儿子不知道。你们自己查。”
过了两秒。
最新消息是黄哥没克制住的一声脏话:“卧靠!”
徐钰扩大音量外放黄哥的语音条,听完一遍又听了一遍,一直瞅着天花板苦思不解,转头找邵知新求证:“咱们这个案子,何队应该没跟,对吗?”
邵知新摸了摸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话讲,他也不是很敢打包票。
第58章 歧路58
张队刚离开分局就接到黄哥的电话, 听他说了两句,面色渐沉, 降低车速, 在红绿灯前拐了个方向,驶进一旁的小道停下来。
他拉起手刹,正好听见黄哥在说:“目前不知道江平心的证词有多少可信度。虽然细枝末节的地方暴露了一点问题, 但前后逻辑关系其实还挺缜密。小姑娘深藏不露啊。”
众人都以为江平心虽然固执,不够真诚,但同时也具有莽撞、单纯的特性,所以编造不出太高明的谎话,更不至于诬陷。这次着实叫他们吃了好大一惊。
黄哥自嘲地轻“呵”了声, 又道:“不过, 江平心年纪不大, 经验不多, 对着警察说谎的时候, 应该会下意识地透露一些她认为不重要的真实信息, 我猜, 她应该是把两件事情拼到了一起。”
江平心会在十点左右, 完成作业之后去河岸边附近巡逻, 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恰巧那个时间段开始下雨,与气象记录吻合,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 很难对这种时间细节有那么深刻的印象。
此外,江平心描述现场时的反应太过逼真, 那种眼神里自然流露出的恐惧与不安, 绝对不是单纯的伪装。
她或许没有看到凶杀现场, 但一定撞见了刚杀完人的郑显文。之后也见到过王熠飞, 跟他有过近距离接触,才会对他的面容如此熟悉。
“另外,王熠飞是午夜2点左右到的郊区,但是一直到早上将近7点还没离开,这期间他都在做什么?”黄哥困惑地说,“如果不是他后来见过何队,我会以为他当时已经遇害了。”
张队按下车窗。
午夜的风没了白天的热气,不再像火似的燎得人发疼,终于有了些四月这个季节该有的凉爽。
他将手臂搭在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车门,安静等黄哥说完,才斟酌着道:“江平心的问题不大,她自我发挥的部分都十分拙劣,明天找人诈一诈她,应该能吓出来。重要的是凶器。”
“我们走访了附近的居民,都说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在无监控区域反复搜查了好几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凶器跟血衣。如果郑显文的家离案发现场那么近的话,东西很有可能是被他直接带回家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韩松山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既想见郑显文,又不希望被人看见,所以才选在他家周围没有监控的荒地。
张队握住方向盘,将车倒出去:“我现在回来,叫还没睡的兄弟再一起开个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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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翘着条腿,坐在沙发上深思良久。等脱离那种魂游天外的状态,顺手盖上已经暗掉电脑屏幕,转过身,抬眼间对上周拓行一瞬不瞬的视线,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人。
她露出一瞬的错愕,又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关切询问:“你明天有工作吗?去我房间睡一会儿吧。我早上七点要出门。”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周拓行没忍住,指着自己数个小时的劳动成果,问,“后面的内容你还看吗?”
何川舟拒绝了,同时面不改色地鼓励他:“回来再看吧。很有帮助,谢谢你。”
周拓行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想,可他仍旧有些罪恶地觉得,何川舟的温柔不是基于真诚的感谢,而是为了追求免费劳动力的可持续使用所发放的一点微末福利。
可是当何川舟从他身边走过,弯下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触感柔和冰凉的吻时,这种想法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