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来。
真是天天都想来。
碧好心里得意着,不着急去迎接。她不紧不慢地穿上雪色短襦,把鹅黄长裙系在胸前,衣带子系得整整齐齐的,又等双足自然晾干了,这才趿拉上一双旧的软鞋出净房。
这厢,李漠黑着一张脸,坐在榻上饮茶。
陈静以及弄琴抱月等一干人见着他这副脸色,都只敢站在门外伺候,不敢多问一句,多发出点什么声音。
每回世子爷回来一言不发,自抑叹气,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大家便知道了,爷这是在朝政公务上发生了不顺。若打扰他,不至于打人摔物,只那周身阴沉沉的气势就像地狱上来捉人的判官,冷冷眼神瞅谁一眼,任谁都要胆战心惊,走平路也摔跟斗。
这世子爷,脾气可一点也不随温文可亲、礼贤下士的雍王。年轻轻轻,便生出了这样恢弘强大的架势,故也沉稳敢当,只是太冷心冷情。
荔园的下人都知道,在世子很小的时候,大王妃便去了,雍王这就扶了侧室温氏当王妃。也不知是温氏这个做后母的不尽责,还是世子天生底子差,小世子动辄生病发热,为他治病的两个太医都常住在王府里。
后来,有一老道人路过王府大门,称府中有个卧病祸根,若再不处置,怕要危及全家。因当朝先今两位君王都沉迷修道,所以上至皇室,下至民间,都有:孩子久病不愈,便要送其出家为前世赎罪,以保今生寿命之说法。
当然有不少达官贵人,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亦舍不得孩子一生只伴青灯古佛,没了锦绣前程可指望,便也可找人代替出家,这都是常事。
到了雍王这儿,他本也想找人代替世子出家,但又因种种原因,譬如父亲兄长皆爱道,自己却不沾染半分,明面上有些说不过去,遂把世子送到皇上亲办的玄都观中,又指了文国公府的二哥儿文逸与之作伴。离开前,雍王道:“我的儿,你且在道观住几年养病罢。”
可这世子一来到玄都观,不出叁月,病气竟都全消了。再往后,在道观中读书写字、打坐练功,不止文意精湛,骑射也精通,独一样不妙,即始终不承认自己出了家。
待到一十六岁,他告诉雍王:“我要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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