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抿唇,压下笑意,认真地思索起来。
那就,从什么时候开始讲起呢……
“我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为了给我筹钱治病,总是在外奔波,很少回家陪我。”她边想边说,“我的朋友也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
“然后呢?”沈危雪低声问。
“然后……”白渺想起原主是孤儿,顺势改口,“然后有一年闹饥荒,父母都因此离开了我,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其实事实是她离开了他们。
她病入膏肓,再也无法医治,在重症病房中结束了生命。
她并不难过,只觉得解脱。
说完这些,白渺松了口气,一抬眼,却撞上沈危雪微微担忧的目光。
……她好像说了很扫兴的东西。
白渺连忙转移话题:“那师尊你呢?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毕竟是名动天下的剑尊,想要做他朋友的人如过江之鲫,做成的鲫肯定也不少。
沈危雪轻轻摇头:“我没有朋友。”
“啊?”白渺很惊讶,“那那个给你金创药的医仙……”
“只是有些交情罢了。”沈危雪轻声道,“我活了太久,朋友于我,多是过客。”
白渺说不出话了。
她突然想到,沈危雪曾经应该也是有师父和师兄弟的。
但他现在却孤身一人,身边只有青鸾为伴。
这种感觉很不可思议。
明明他看上去那么强大,那么平静,但白渺却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更深暗的地方。
像黑夜中的萤火,幽微又脆弱。
和她一样。
她突然内心触动,下意识想要握住他的手。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白渺垂在床边的右手微微动了动,忽然抬起来,悄悄覆上了沈危雪的手背。
纤细的,柔软的,温暖的。
沈危雪一怔。
白渺自己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她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立即开心地叫起来:“耶,我能动了!”
沈危雪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渺激动地恨不得立刻下床:“师尊,我能动了,我恢复正常了!”
手背上的温度突然撤离,留下微冷落寞的感觉。
沈危雪的回应有些漫不经心:“……嗯。”
白渺眼巴巴地盯着他:“师尊,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她外袍还没穿,就这样下床,未免有点不太合适。
沈危雪缓慢地眨了下眼,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好,我去下面等你。”他拂袖起身,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那我先下去了。”
白渺连连点头。
沈危雪临走前还不忘带走桌上的话本,他将话本卷起来放入袖中,似乎不愿多看一眼。
……真是难为他了。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白渺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麻痹的效力还未完全散去,她刚下床便像个醉汉似的,东倒西歪,一下又撞到桌脚,脚踝处又麻又疼,那叫一个酸爽。
看上去颇为狼狈。
她一边低低吸气,一边暗暗庆幸。
还好师尊没在这里,不然看到她这副样子,肯定又要把她按回床上。
白渺蹲下来,在撞红的脚踝处揉了一会儿,然后才穿上道袍,小心翼翼地走下楼。
沈危雪正坐在下面沏茶,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微微抬眸向上望去。
“我方才好像听到桌案晃动的声音。”
他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眼波凝成清浅的水色:“有没有撞到哪里?”
白渺莫名心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