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第38节(2 / 2)

薛妤走后,执法堂的人跟着撤退,火把蜿蜒到昭王府外墙,像一条黑夜中盘踞游走的火龙,又像是四月天里开了一路的绚烂山花。

昭王此时被大监引着进入湖心的草亭,再没有半分先前叫嚣的气焰。

“皇兄。”

昭王看着面朝湖面坐着的男子,心虚般伸手抚了抚挺立的鼻脊,开口唤人。

“蠢货!”几乎是薛妤一走,裘桐就变了副脸色,他身体不好,情绪一上来便控制不住连连咳嗽,身后站着伺候的大监见状,急忙上前递帕子倒水。

待他缓过来一些,伸臂推开大监抚背的手,先前展现出来的天生好脾气和如沐春风翻身一变,变成十二分的阴鸷冽厉,拍案而起时,逼人气势毫无遮拦扑面而来,顷刻间便叫人如芒在背,冷汗淋漓。

昭王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得愣了愣,随后一撩衣袍跪下。

“裘召,十天之前,朕联系你时说过什么,这么快就抛之脑后了是吗?”裘桐一步步行至他跟前,居高临下瞥他,冷声道:“宿州的风水养人,将你惯得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嗯?”

这话裘召是半句都不敢应,他垂头,衣冠散乱,咬咬牙道:“臣弟绝没主动招惹圣地之人,实在是……皇兄,我们在鬼婴身上花了不少心血,若是此时放弃,不知何时才能再孕育出一个。”

“一个鬼婴。”裘桐低喃般重复了句,而后倏地闭了下眼,道:“为了一个鬼婴,你去招惹薛妤。”

说到这,裘召还一肚子不满。

自从裘桐登基以来,他走到哪面对的都是阿谀奉承的脸,恭恭敬敬的言语,就算来宿州办事,也是半个土皇帝,哪里受过似今夜这样的窝囊气和委屈。

“皇兄,臣弟不明白,一个圣地传人而已,为何就敢这样嚣张跋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为何。”裘桐重重咳了一声,一双空冥的眼眸扫向裘召,近乎一字一顿道:“因为朝廷皇族生来没有灵脉,无法修行。”

“他们斩妖除魔,天上地下来去自如,我们凡人之身,遇事束手无策,他们生来寿命悠久,动辄成百上千年,我们呢,人生不过区区百年。”

“嗬。”说到这,他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道:“连小妖小怪都不如。”

“即便如此。”裘召忍不住反驳:“千万年下来,朝廷与圣地从来地位相当,莫说只是个圣地传人,今日即便是邺主亲临,也只跟皇兄平起平坐,薛妤不过是个公主——”

裘桐似乎对他一腔脑热的无知话语忍无可忍,他道:“裘召,你当真以为圣地和朝廷平起平坐了吗?”

裘召顿时闭了嘴,可那眼神,那模样,无一不在说,难道不是吗。

“我和你说过无数次,实力不平等,则地位不平等,各方势力如此,人也如此。”裘桐虽说是夜半便服出行,可不论是腰间垂挂的香囊,还是袖边的纹理,皆细细绣着栩栩如生的九爪金龙,此时一动,上面的纹路跟活过来似的张牙舞爪,富贵逼人。

“人间诞生的妖与怪,惊扰百姓,肆意杀戮,朕作为君主,除了派兵,无计可施。可这世间多少怪?朕又有多少兵可以派?”

“圣地呢,他们弹一弹手指,作乱的邪祟便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就范,大妖也自有厉害的对付。”裘桐淡漠地说出事实:“所以这世间永远需要他们,他们在百姓心中,也将永远高高在上,时时拥有超然的地位。”

“可我们不一样。”

“没了皇族,圣地可以派人来接手,或扶持个傀儡皇帝,或干脆取而代之。”裘桐唇色淡得近乎现出一种苍白,“这天下可以没有你我,没有裘氏皇族,却不能没有圣地,没有圣地传人。”

“形势一日如此,我们便一日处于劣势。就如同今日,薛妤碍于圣地和朝廷的平衡暂退一步,可若是她不退呢?别说只是搜查昭王府,就算她在朕眼前将你击杀,朕除了用天下人的舆论逼她认错,讨要说法,还能如何。”

“朕手无缚鸡之力,连冲上去与她过一招都做不到。”裘桐就着大监端来的热茶抿了一口,眼底泛着讥讽的光。

裘召被他说得双拳紧握起来,咬牙不甘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想为皇兄争取鬼婴。”

“鼠目寸光。”裘桐瘦削苍白的手指点了点风平浪静的湖面,狠狠皱眉,道:“来前,为在薛妤面前蒙混过关,朕不得不将才有点动静的龙息重新封印。”

裘召不可置信地抬眼:“皇兄。”

裘桐闭了闭眼,道:“便是如此,只怕也难以脱身。”

“至于你口中所说薛妤不过是个公主——裘召,你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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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外面天光大亮,屋里安安静静,唯有窗外树上的鸟雀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在小小屋子里守着他的是朝年。

连着几日奔波劳累,朝年也有点撑不住,搬了把凳子在床边守着,垂着脑袋打盹,时不时挣扎着惊醒看看他的情况。

在他下一次抬头时,正巧与悄无声息坐起来的溯侑四目相对,他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困意顿时全飞了。

“醒了?”朝年有些惊讶地转头去看外面的天色,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袖袍里掏出一个温玉质感的瓷瓶,动作熟练地拔开玉塞,一颗圆滚滚的七色丹药安静躺到他手掌上,他再递到溯侑跟前,示意道:“呐,女郎吩咐的,吃了吧。”

溯侑像是昏了很久,开口时嗓音低低沉着,哑得不像话:“女郎呢?”

“尘世灯的任务刚完成,女郎和佛女忙着收尾,都在前头空出来的书房里呢。”朝年想想他的秉性,又忙道:“诶,你别动,女郎吩咐过了,在你生长期过完之前,不准离开这间房半步。”

溯侑身体僵了僵,一瞬间回想起私狱里她的几句诘问,默然不语捻起朝年掌心中的七彩丹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点没?”朝年是个闲不住话的,他连声道:“我们没有成长期,但梁燕曾度过,据她说,她当时也只是略微难受了几天,不知道你反应怎么那样大。”

他夸张地比了个手势,道:“你是不知道,你晕过去后那个汗流得,跟水一样,止都止不住,我们给你灌止痛散也不管用,直到早上才好点。”

溯侑沉下心感受自己体内,发现气息默不作声增长了一大截,原本横七断八的经脉已经修复得差不多,那两股横冲直撞,水火不容的力量也乖乖沉淀下来,不再作乱,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一遍遍冲刷他的身体,滋养遭受重创的脏腑。

一夜之间,变化堪称脱胎换骨。

若是能按照这样的速度往前修炼,不用过多久,便能达到他上审判台前的修为。

那些说度过成长期后,天资悟性不错的妖族修为将一路高歌,突飞猛进的言论,如今看来,也不全是虚假。

溯侑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他朝朝年点了点头,道:“好多了。”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