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第58节(2 / 2)

溯侑喉结缓而慢地滚了一圈,沉声吐字:“为君分忧,臣子本分。”

“知府那边进退维谷,线索中断,霜花楼这里。”薛妤没察觉到他话语中滞涩的情绪,笑过之后就很快说起正事:“我找到了飞天图图灵。”

“就是昨日屋里不出声的那位。”

“她化为月狐出现在我面前,气息,乃至真身都毫无破绽,足以以假乱真。”

溯侑没想到这边的突破口来得如此迅速,他抬了下眼,问:“女郎是如何辨别出她身份的?”

“她的字迹露了破绽。我曾见过裘桐的字,他每个字最后一笔总落得重而缓,给人一种崭露头角的锋利之意,再加上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我起了疑心。”

薛妤伸出食指,指尖绑着一根细细的银丝,连着虚空中的某一处,银丝时不时颤动一下,好似随着什么动静在摇曳,“图灵不受束缚,她们可以借由画像自由来去,当时将她擒拿,留不住人不说,反而打草惊蛇。我设了禁制,她若是突然朝螺州城百姓发难,力量会被禁制锁定,无法成事。”

“她的真身,那张飞天图,应当是被裘桐握在了手里。”

四目相对,灯火摇曳,溯侑似乎能从她眼里看出当时她百转千回的思量。

这样可怕的洞察秋豪的判断能力和当机立断的果决手段,溯侑不由想,但凡他露出一点异常,会如何。

放他走,亦或者,丢个闲差,再不相见。

满室寂静中,薛妤手指翻了翻案桌上堆放的资料,捡出其中一份,朝溯侑的方向推了推,声音低下来:“这是佛女动用佛寺那边的关系查到的临摹图,临摹的正是千年前那张出自大家之手的飞天图,我看了看,虽没描绘出其中神韵,可细节还算逼真。”

“璇玑之所以能变出那条狐尾,大抵是这幅飞天图左下角的位置,正好画了一只对月仰首的白月狐,算起来,那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自然不会被人发觉异常之处。”

“接下来,女郎作何打算。”溯侑眉峰微起,视线落在窗外,开口道:“女郎用禁制锁住璇玑,不让她爆发大部分妖力,届时事情败露,知府那边,人皇不知会作何反应。”

“他不能如何反应。”提起裘桐,薛妤嘴角的笑意全然淡下来,她站起身,道:“说实话,我不愿意朝这方面想。”

“我开了水镜,璇玑吸收血气失败时,裘桐若是真现身,我会即刻带人搜查知府和执法堂,若是真查出点什么,这事由我说了不算,圣地说了也不算,羲和会将此事上报天机书与扶桑树,我们都按指示行事。”

这是薛妤最不愿意去深想的一方面。

裘氏皇族代代相传,由来已久,人皇一词在人族中,象征着绝对的权威,不论是囚禁思己过还是直接废黜,这事只要和圣地沾边,都会衍变成双方的对峙和僵持。

诸如“蓄谋已久”“不怀好意”“意图将朝廷取而代之”这样的话必定成堆成堆扣在圣地头上。

而边上,还有个蠢蠢欲动,不甘现状的妖族。

这事一旦成真,薛妤甚至可以想见,都不用几百年后的兽潮爆发,三方矛盾便能由此达到顶峰。

“人皇之位都如愿得到了。”薛妤指腹碾了碾眼尾,低喃道:“裘桐屡屡行出格之事,究竟想做什么。”

“更强的实力。”溯侑食指摩挲着剑柄,眼尾拉成锋利的一条线,嘴唇翕动:“或更高的位置。”

“是。”薛妤看着他,道:“目的无外乎这两种。”

关于上一世的千年,她现在能记得的事不多。

她一再确认,反复筛查,发现自己接过的天机书的任务里,跟朝廷,人皇有牵扯的根本没几例,即便是有,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交接,诸如捉拿罪魁祸首时查到朝廷官员头上去这样的离奇事件。

不像现在,天机书几乎在推着她往这方面查。

所以中间那空白的几百年,她不知道裘桐做了什么,又究竟做成了没有。

这也就意味着,重生的优势,其实能给予她的帮助并不多。

不论是之前的尘世灯,筠州等案,还是这次的飞天图,都得他们顺藤摸瓜,循着蛛丝马迹往下追查。

“裘桐登基前,我与他对过招,他步步为营,性格谨慎,凡事讲究小心为上,有很足的耐心跟人周旋。”薛妤徐徐道:“他最近,行事太急躁了,反而有点不像他。”

她总觉得自己漏了很重要的一环,没了这一环,后面的猜想推测全部进行不下去。

可仔细梳理,又自觉算无遗漏,找不出问题。

薛妤转而看向溯侑。

此时,他站得挺拔,身上那股压抑的,沉默的情绪被灯光拉得尤为明显。

“他的事先放着,左不过这几日会浮出水面。”薛妤行至他跟前,站定的那一刹,发丝随着她戛然的动作荡出个弧度,她眼中如春风骤暖,霜雾敛寒,连声音都低了两个度:“说一说你。”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话题猝不及防落到自己身上,溯侑猛然抬了下眼,又迅速落了回去,眼里的情绪从始至终藏得严而密实,像兜着一张负债累累,欲盖弥彰的网。

他一副迷茫的,不知这话从何问起的神情。

十年一晃而过,当年的少年如今蹿开了个的往上拔高,高了她一头不止,她偶尔看着他,仍会想起当年牵他出阵时的情形,觉得时光在他身上留下了动人而明媚的一团影子。

“你从前,更潇洒些。”薛妤眼尾微微弯出一条细长的弧度,一字一句说得不重,落下来时,却像投落在湖心的石子,“如今强大,稳重,也拘礼,开始有所顾忌。”

开始,怕她。

当年眼底全是戾气,脾气明显不那么好,面对她的身份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的少年,褪去了青涩的外衣,变得足以被委以重任,全心依靠,可话里话外不离“君臣”二字,连偶尔的对视都飞快垂下头。

溯侑胸腔泛开一团巨大的酸涩之意,握着剑柄的手松了又紧。

薛妤说得对,又不对。

他并非拘礼。

他只是,越强大,越自卑。

才跟在她身边时,哪管她是如何想的,别人越轻贱他,他越要争一口气,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血止血的准则。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想的就变成了,近一点,离她再近一点。